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没有出去多远,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傅景昭站在城墙上,看着李靳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人马披着雨而去,马蹄踩在地上的小水坑里,水滴飞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踪影,傅景昭才回去了。回去时,全身都湿漉漉的。丹若正站在廊下等着,看见傅景昭,连忙撑了伞迎上去,“姑娘,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全身都湿了?快快快,给姑娘准备热水沐浴,半夏,拿身儿干净的衣服。”
“好。”半夏急匆匆地进屋子拿衣服,白薇力气很大,一次提四桶水完全不在话下,很快就准备好了洗澡水。
傅景昭泡在热水中,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这才舒坦了不少。她不过是淋着毛毛细雨从城门口走到相府,就已经这样难受了,难以想象兴元府那边会是什么样子。
过了不久,丹若在外面敲敲门,“姑娘,江院正来了,说有要紧事来找您。”
“好,让他稍等片刻。”傅景昭加快了动作,穿好了衣服就走了出去,“丹若,快帮我把头发擦一擦,找根丝带束起来就行了。”
“好。”丹若和半夏二人早就拿着毛巾在门口候着了,等傅景昭一出来,二人就有条不紊的帮她整理头发。没过多久,头发就基本上擦的半干了。
丹若找了一根浅紫色的发带,帮她把上半部分头发三两下绑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这才让傅景昭去见江飞白。
而此时在外面等着的江飞白已经让人续了三回茶水了,一看到傅景昭,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师妹你给我的那个酿酒的方子我已经让人弄出来了,今天带了点成品过来,你看看可以用吗?”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傅景昭。
没有精确的仪器,傅景昭无法判断酒精的浓度,只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闻起来的确像是在医院看到的酒精的味道,“大概是可以的,这东西你做出来多少?先派人送去吧。王爷的人马才出发不到一个时辰,脚程快一些的话,应该还追得上他们。”
“只因从前没有做过,所以这次做的并不多。”江飞白面露愧色,“这次只有三大坛子,不过你放心,我的人已经掌握了法子,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来第二批了。”
“好,三大坛子也可以用一些时间了。”傅景昭稍稍松了口气,“南淮还在,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摄政王府,让南淮把东西送去兴元府。”
江飞白当然没有异议了,“我寻思着若是有用再回去取,恐怕要浪费时间,所以多出来的那三大坛全都在买车上了,我们即刻出发。”
“师兄考虑周到。”傅景昭跟着江飞白上了马车,一路催促着车夫快些,紧赶慢赶,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摄政王府。
南淮一听是傅景昭到了,片刻都不敢耽误的去见了她,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傅景昭拦了下来。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不需要那些虚礼。”傅景昭拉开马车的帘子,“这些是江太医做出来用来消毒的东西,上药之前先用这个清洗伤口,可以预防感染。
目前只做出来了这些,你速速派人去追赶王爷带去赈灾的队伍,把这东西交到王爷手中,告诉他用途。然后再给他带句话,等之后做出更多的了,会同药材等物一同送过去。”
“傅小姐,那属下就不客气了。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属下一同去办了。”南淮行的是军礼。
“没有了,快去忙吧。”傅景昭摆摆手,示意南淮快去忙。
南淮也没有再客气,同傅景昭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安排人去做事儿了。
傅景昭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江飞白,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一掏,拿出来一个装着感冒灵的小纸包,“师兄,这是我偶然遇见的一个能人异士给我的,据说治风寒有奇效。
我只知道其中有金盏银盘、薄荷油、野菊花这三种药材,还有其余三味药材并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各种药材的分量。你可否研究研究,能不能研究出这东西的方子?”
江飞白接过傅景昭手中的小纸包,闻了闻味道,眉头皱了起来,“还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确定才行,这样吧,你同我去太医院,那儿的东西和药材都齐全,也可让其余人帮着参详。”
“好,若是能研究出来这药的方子,大概是能救许多人的。”傅景昭只觉得欣喜万分,抗生素一类的药物需要精密的仪器来提取,她又是门外汉,完全没办法。可这些中成药,却是可以想办法制作出来的。
“师妹,这方子若是研究出来了,可否公之于众?”江飞白问道。
“可以。”傅景昭想也不想就点点头,“那位能人说他也是偶然得到的,若是能想出来方子,造福于民,也是功德一份。只是,师兄,我并不想要招摇过市,这东西的由头你来想个法子和人解释,可好?”
“自然没问题。”江飞白笑容有些古怪,“那回头,这名声可就是师兄我的了。”
“名声什么的无所谓。”傅景昭对这个看得很通透,与其以后对人解释她为什么能拿得出来这些东西,怪麻烦的,倒不如直接推给师兄。左右系统是实实在在的,不管怎样都会给她积分的。
雨下得略大了些,马车的行驶也慢了下来,突然一个颠簸,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江飞白探出头去问。
“大人,有辆马车和咱们的撞了车,咱们的车让撞坏了。”车夫有些憋屈,“小的生怕撞了人,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没成想另一辆车从边儿上冲过来,把咱们撞了。”
“我还有急事,既是他们撞了我们,那等他们道个歉也就罢了,赶着去太医院呢。”江飞白坐回了马车,安慰傅景昭:“小事,别担心。”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了,谁知刚坐下没多久,马车不但没有继续走,反倒听到了打骂的声音。
傅景昭只觉得骂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从帘子的缝看了一眼,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怒道:“柳良才?你不是早就被下了大狱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外面骂人的声音顿住了,紧接着,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柳良才的脑袋探了过来,“呦呵,这不巧了?小美人,没想到吧,我父亲花了些银子就把我捞出来了,你若现在同意跟着我伺候我,我就饶你一次,若你不识相,我父亲如今可已经在长安城做官了!”
江飞白越听越气,一脚揣在了柳良才的面门上,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敢妄想我师妹?我看你才是胆子太肥了,你且等着,此事不会这样算了的。”
柳良才冷不丁地被踹了一脚,鼻血流个不停,马车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撑了伞下来,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地,“二位,柳某奉劝你们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句话,还给柳大人。今日我们有急事,等我忙完了正事,咱们走着瞧。”傅景昭冷哼一声,心里惦记着感冒灵的事情,只打算等忙完了再好好算账,“走,正事要紧。”
柳良才还流血鼻血,眼睁睁地看着傅景昭他们的马车从面前经过,车轮飞驰,溅了他们一身水。
“父亲,他们也太嚣张了吧!”柳良才捂着鼻子,气愤不已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柳大人眉头皱了起来,“良才,那人是什么来历?”
“父亲,儿子知道。”柳良才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不记得了当初大理寺的人对傅景昭是何等恭敬,“福顺酒楼附近有一个什么奶茶店,生意火爆,就是那个死丫头开的。”
“好,为父记下了。”柳大人盯着前面马车眯了眯眼睛,“为父的任令刚刚下来,明日去拜访上峰,你且忍耐一段时日,等这阵子过了,再给你好好找补找补。”
“好。”柳良才在自家父亲面前乖得跟鹌鹑一样,忙不迭点点头,然后才跟在后面上了马车。
另一边,江飞白有些担忧地看着傅景昭,生怕她因为刚才那个柳良才的话而恼怒,仔细斟酌了用词,才道:“师妹,方才那孟浪的畜生你知道是谁?你莫要将他说的放在心上,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傅景昭微微一笑,“师兄放心,那样的人我不会放在心上,正事要紧,等忙完了,再慢慢儿的收拾他。
上次我让人把他送去了大理寺,就没再多管了,向来是大理寺卿瞧着相府没有知会,以为此事无关紧要。估计那柳良才的爹去走动了下,就把人捞出来了。柳良才是个无恶不作的,他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等回去了同我爹商议,又不是就他一个有爹!”
“你不生气便好。”江飞白微微一笑,“我方才踹了他一脚,还给他加了点料。解药只有我这里有,不过看来他不配拥有解药,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