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傅大人,方才在街上马车磕到了一个石头,箱子滚落又摔坏了裙子,此物就从箱子里摔了出来。我的行囊里全是一些外出要用的吃的穿的还有账簿一类的东西,此物不是我的。”傅景阳知道这会儿必须一口咬定东西不是他的,“恐怕是有奸佞之人,想要陷害相府或者借着相府的手将东西运出去。”
“此事本王已经知晓了,你将自己这些天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身边有没有最近行事怪异的人一一如实道来,若东西不是你的,本王自会还你清白。”李靳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事情的共同点就是都和皇位有关,他心中已经有了嫌疑人,只是眼下没有证据,恐怕还得要傅景阳受几天苦。这次李宣的目标不见得就是相府,事情足够大,他要来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傅景阳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事关重要,他毫不含糊地就连这几天每顿饭吃了什么和谁吃的这样琐碎的事情都回忆起来了。
一旁的傅从安听得直皱眉毛,李靳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他们傅家身正不怕影子斜。景阳在关键时刻也没有掉链子,配合得不得了,哪怕到最后衙役要给他戴上枷锁,他也乖乖没动。
看傅景阳双手憋屈地蜷缩在一起,李靳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特意叮咛了一番大理寺卿,“相府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傅三公子想来很大可能是被人陷害,一切都严格按照律例来,别让本王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大理寺卿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当日就将那些平日里最爱欺压犯人的狱卒敲打了一番。
这事在长安城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都没等到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下午就有一群大臣们涌进了皇宫。有的是去落井下石的,有的是去劝谏皇上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能冤枉了好人的。前者自然大部分都是李宣的人,而后者就是当今皇上的判断力受到影响。
毕竟现在皇上和摄政王还处在冷战中,摄政王和傅家又是姻亲。如果傅家因此受到牵连,那就实在太委屈了。毕竟同朝为官数年,哪怕有些时候政见不合,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傅从安的人品和家风却是有目共睹的。
李盛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心中很是欣慰,多少却有些委屈。难道这么几年下来,在臣子们眼中他就是一个不分好坏意气用事的昏君吗?
傅景昭在傅家胆战心惊,并不是她不信任傅景阳,而是她在书上看到过不少忠臣蒙冤的故事,生怕皇上一个暴怒要了三哥的命。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南淮来了一趟。“傅小姐,王爷让属下告诉您,傅三公子是清白的,他就必然会为三公子澄清,抓住幕后真凶。只是这些时日,恐怕傅三公子要吃一些苦,傅小姐您不必太过担心。”
“好。”傅景昭的一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李靳能这样说,就说明皇上不会意气用事。
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失眠,反正傅景阳被抓走后,又回到傅家的星华失眠了。梦里全都是傅景阳凄惨而死的画面,星华痛苦地缩进被子,被子被晒的香香的,暖暖的,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傅景阳。
怎么办呀,这可如何是好?
星华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面容憔悴,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找了傅景昭。走到东篱居的门口时,她有些犹豫,在东篱居门口不停地踱步。
丹若出门儿看见她在外面,并没有惊动星华,而是进了屋子和傅景昭汇报,“姑娘,奴婢方才出去,瞧见星华姑娘在门口转来转去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去请她进来吧。”傅景昭已经穿好了衣服,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饭,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星华姑娘在这里做什么,是来找我们姑娘的吗?快进来坐。”丹若装作偶遇,请了星华进来,然后就关上门守在门外。
“你今日来的倒是巧,巧香做了一大桌子吃的,我一个人又吃不完,正好你也在我这儿一起用了早饭。”傅景昭被星华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吗?”
星华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傅景昭的邀请下埋头吃东西。傅景昭这儿的东西是整个相府最好吃的,她很喜欢吃,可这会儿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她口中都味同嚼蜡。
“昨晚担心我三哥?”傅景昭又问,见星华点点头,轻轻笑了笑,“三哥他断然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不会有事的。”
星华很想点点头附和一下傅景昭,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心里又酸又涩,差点儿没忍住眼泪。她的头埋得更低了,是啊,傅景阳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她在这世间感受到的少有的温暖,可她对不起这份温暖。
傅景昭发现了星华的怪异之处,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星华,“星华姑娘,三哥从未跟我讲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能跟我讲讲吗?”
“啊?”星华没想到傅景昭会突然问起来这个,他这会儿也需要倾诉的对象,点点头,“说来惭愧,我第一次见到傅三少的时候是在苍云山庄外。那时我已经饿了好几天,沧云山庄有一个姐姐给了我们一些吃的,三少爷过来看到了,给了我些碎银子。
后来我跟着人流落到兴元府,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小偷想要偷三少爷的东西,我拦住了那个小偷。三少爷说那个小偷差点偷走的东西是很重要的,说要请我吃饭,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就将我留了下来。”
星华说话的时候,傅景昭一直盯着她。她说话的时候情真意切,眸光中带着几分怀念,还有些特殊的情感,这些都不像是作假,可她眼底的惆怅和悲伤也是真的。
按理说她担心傅景阳担心得睡不着觉,憔悴成这副样子,倒也算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她在悲伤惆怅什么呢?傅景昭心里有了怀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又和星华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星华姑娘,我三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吧?”
星华愣了愣,喃喃道:“对啊,三少爷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三哥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陷害他!”傅景昭故作义愤填膺道,一边说一边观察星华的表情。
星华的表情有些茫然看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到底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东篱居。
“白苏,去盯着。”傅景昭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对的,星华对于三哥来说是不一样的,她只能悄悄地查。如果真的是星华里应外合做的手脚,那她不会放过星华的。
接下来的几天,李靳等人忙得脚不沾地,从方方面面去查那件龙袍的来源。制作龙袍的布料并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就连傅家除了皇上赏赐之外,也没有资格用那样的料子。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李靳不知道是还生气还是该笑。大概李宣以为用那样的料子做出来的龙袍才能够栽赃到傅家头上,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那样的料子,第一个洗脱了傅家的嫌疑。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傅景阳还是得在牢房呆上几天。
李宣这里格外的活跃,频繁地游走于大臣们的府邸,丝毫不加掩饰。而他奔走的目的只有一个,做实相府的罪名。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沈家了,沈家那老头子的宝贝女儿被斩首,多少都和傅景昭脱不了关系。他原本以为沈太傅是最好说服的一个,没想到沈太傅反倒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沈大人,傅丞相这次可不是简单地犯错,那可是谋逆啊。这样大逆不道之人,岂能高居丞相之位?”李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傅家满门恐怕都是虚伪小人,否则令爱又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自从她死后,沈舒云三个字在沈家就成了阖家上下的禁忌,不光主子不愿意提这个人,下人们也都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哪天说错了话。而现在这个人又被李宣这样大咧咧地提起,无疑是在戳沈太傅的心窝子。
沈太傅目光凉凉地看着李宣,脸色难看,“端王还是不要在老臣这里下功夫了,老臣为官数十载,自认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出构陷他人的肮脏事儿。”
“沈大人!”李宣想不明白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这哪里能是构陷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傅家三公子就是拿出来了一件龙袍。傅大人身居高位这么多年,难免被权势迷了眼。他儿子有一件龙袍,大家有目共睹,难不成你真的信了他们的托词?”
沈太傅佝偻着背,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好像老了十几岁,“王爷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天下不是谁都厚颜无耻没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