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傅从安满脸怒容,自家女儿这样乖巧,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不知礼的事情。若是让他查出来是谁,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父亲,女儿且不说是谁。丹若已经去拿证据了,等父亲看见证据,再决定怎么办吧。”傅景昭不紧不慢道,说完了,落落大方地笑道:“我傅景昭从前虽不懂事了些,却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女儿身,但也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
“傅小姐秀外慧中,胆识过人。”李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傅相,劳烦您派人去搬几张椅子过来,本王今日就断一断,究竟是谁敢给本王未来的王妃泼脏水。”
傅从安对李靳的态度很是受用,让人去搬了桌椅过来,甚至还准备了茶水点心。
东西准备好了,丹若也来了。她手中拿着一沓纸,又从地上捡了几张能认出来字的,拿给李靳和傅从安看,“王爷,相爷,您看看这字是不是同一人所写?”
人群中也有人自告奋勇上来辨认,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丹若后来拿出来的纸上面的字迹和贺然拿出来的书信中的一模一样。
“这字到底是谁写的,我们社不知道呢。”人群中有人道:“若要证明傅小姐的清白,恐怕还要拿出傅小姐的墨宝让大家瞧瞧呢。”
傅景昭很是坦然,从出门就带着的箱子里拿出笔墨纸砚,当众写了几个字。比她之前寥寥草草写策划案和契书的字要好上不少,不过个书信上的却截然不同。
真相已然大白,傅景昭又是被冤枉的。李靳派人把贺然押去了大狱按律处置,而就在傅从安要问这书信是谁的字迹时,傅景昭却提议道:“父亲,毕竟…她也是女儿家,要脸面的,咱们回去私下里处理了吧。她平日里很是懂事,想来也是一时糊涂。”
傅从安觉得这几句话十分耳熟,没来得及深究,就被女儿拉进了府里。“爹,她的面子不值什么,但是相府却还是要脸面的,此事咱们私下里处置了吧。”
等大门关上了,傅景昭才让丹若过来,丹若不知何时把路上的纸片收集起来的,从里面挑了几张出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贺郎亲启。”
丹若又摊开了另一只手,掌心同样当着一沓纸,撕得整整齐齐的,显然是刚刚拿出去的那一沓上面的缺的一角,而这几张上,写了“…陆盼盼…”。
傅从安自打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后,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后悔从前的决定。看着傅景昭的目光都是自责和内疚,“昭儿,是爹对不住你啊。当年,爹不该一时心软答应陆氏把她侄女儿接过来住。”
当初陆氏哭得可怜,说自己没有骨肉,想要府里有一个她的血脉之亲。
还说昭儿贪玩,她说的话听不进去,她娘家侄女儿和昭儿年纪相仿,两个姑娘家一起,时间久了自然会比着谁琴棋书画更好。又说府里只有昭儿一个女孩子,多一个年纪相仿的姐妹陪伴总是好的。
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和陆氏从不是真正的夫妻,心里到底是愧疚的,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这么多年,对陆家也是能提携就提携,更是给足了陆氏里子面子。
而陆氏和她那侄女儿做了什么?那陆盼盼一介姑娘家,若是没有人教导,又怎会如此黑心肠?这是想要逼死他的昭儿啊!傅从安越想越觉得心中愧疚难安,好像自己怎么做都不够补偿昭儿一样。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李靳突然到,“那位姓陆的,傅相自行处理了吧,本王不希望她还能好好的。”
傅景昭很想告诉他们其实已经迟了,话卡在喉咙里到底没有说出来,“爹,把她送出去就行了。曾经女儿吃过的苦,让她也吃一遍,否则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王爷不说,老臣也会去办。”傅从安表情阴郁,思索片刻,让管家带了几个婆子去把陆盼盼的东西收拾出来,连人带东西都丢出去。当然,她从陆家带过来的一概还给她,她用的傅家的能烧的就烧了,不能烧的扔了。
傅从安亲自吩咐的事情,下人们自然很是上心,不出一刻钟,陆盼盼就已经被人换了衣裳,直接扔了出去。据说,她出去时,连贴身的衣服都被婆子们换了下来。
而这边的陆盼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穿着一身儿早已经过时了的衣服,头发上一个簪子都没有,额头还包扎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陆盼盼想要上前去敲门,见一个婆子开门出来了,她连忙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婆子凶巴巴地丢出来一个包袱,“陆小姐,咱们相府是清流人家,容不下你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儿狼。
相爷吩咐了,当初你来傅家时带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给你带回去。这么些年,你在傅家吃的喝的穿的,傅家就当是喂了狗了,快拿着你的东西回你家去吧!”
刚刚看热闹的人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什么动静,原本都打算走了,忽然见陆盼盼被丢了出来,又围了上来。
联想到之前传闻这陆小姐在淑仁大长公主的宴会上污蔑傅小姐,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和那婆子说的话,百姓们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有说这陆小姐其实才是不守妇道的那一个,打着傅小姐的名号和人有女干情,又有说这陆小姐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诬陷傅小姐的。
陆盼盼见一群人不怀好意地围着自己指指点点,说的话也都是不怀好意地揣测,情绪有些崩溃。怎么会这个样子,贺然不是今天要来找傅景昭闹的吗,为何现在被人指指点点的是自己而不是傅景昭?
看着周围的人群,耳边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声音,陆盼盼好似看到了从前的傅景昭。不过那个时候,没有人敢当面说傅景昭怎么样,现在却所有人都围着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被骂的人不应该是傅景昭吗?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以往屡试屡灵的招数怎么都不管用了?
陆盼盼百思不得其解,脑袋痛得厉害,竟然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陆家了。
陆家是商贾之家,尽管攀上了相府这一门亲,却也始终是一届白身,屋子里的陈设和用度跟相府是完全没法儿比的。
“盼盼?你醒来了?”陆维庆原本正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步,见陆盼盼醒来了,连忙凑过来,只不过眸中并不是关心,而是探究。“盼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被人送回陆府?你之前在相府不是过得很好吗?”
脑袋上本就受了伤的陆盼盼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虚弱道:“爹,我头疼,帮我请个大夫吧?”
“已经让人去请了。”陆维庆依旧没有半句关心陆盼盼身子的话,“盼盼,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妹夫把你赶出来了?好他个傅从安,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无情无义的嘴脸!
他不愿意养着你就算了,凭什么把你赶出来啊?盼盼,你告诉爹,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你若是受委屈了,爹现在就去相府给你讨公道。”
陆盼盼脑子略清醒了些,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爹,只怕并不是怕她受了委屈,而是为了找个由头去相府讨好处吧?
想到在相府看到的,不论傅景昭再怎么调皮,没回哪怕咳嗽一声,傅从安都能紧张得派人去叫太医,不禁生出了几分嫉妒。为什么傅景昭的爹都是那样好的,而她却有这么一个爹?
陆维庆见陆盼盼只哭,一句话都不说,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盼盼,你说就是,不要害怕。”
看着陆维庆的嘴脸,陆盼盼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陆维庆想要的答案。
得到这个回答的陆维庆差点没蹦起来,让人去准备担架打算抬着人去相府。颠簸间,陆盼盼头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了,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陆维庆不但没有担心,反倒更兴奋了,让人把大夫拦在了门外,“盼盼,乖,你且忍一会儿。你现在病得越厉害,等会儿到了相府爹才好跟他谈条件呢。你忍忍啊,爹回头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想到陆维庆也要倒霉了,陆盼盼莫名有些病态的兴奋,也不顾自己的伤口疼,一心只想着陆维庆去惹相府不痛快,然后倒霉的场景。咬吧,咬吧,最好陆维庆能从相府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两败俱伤才妙呢!
陆维庆见陆盼盼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只当陆盼盼是在装病,自己也换了身儿浅色的衣服,也不管陆盼盼头上的绷带已经渗出了学历,就张罗人抬着担架就往相府去了。
陆家离相府有些距离,陆维庆也并不在意,一路走一路跟人诉苦,等走到了相府门口,还没喘口气儿,就去砸门,“开门,开门,妹夫,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