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群臣呆滞。
真的有水灾！
而且，所有的征兆都被林修说中了！
暴雨！
水位上涨！
“事关河东河南河北三道百姓，必须慎重！”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问道：“各地官府可有做好应对措施？”
百骑司的密谍摇头。
“当地的官吏并不重视，只觉得水位上涨和多日暴雨都是正常现象，并不是要发生水灾的前兆。”
这个时代的官吏就是如此。
哪怕水灾真的就要在眼前发生，向上奏报也绝对不会承认。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混蛋！”
李世民冷着脸，心中怒火丛生。
这是拿百姓命赌自己的仕途！
同时，也是在挖大唐的根！
他李家凭什么开国？
凭什么安定天下？
凭什么抗衡关陇门阀、山东士族？
凭的就是民心！
天下百姓的民心！
可如今，大唐的官吏却是在一点点磨损天下百姓的民心。
长久以往，不要说什么盛世，恐怕还会踏上前汉的老路！
长孙无忌站出来，硬着头皮道：“陛下稍息怒火，眼下要紧还是黄河水患。”
李世民面色一沉，但还是点头。
好在，他提前安排了程咬金等大将率军前往。
从行程来看，想来是赶得及在水患彻底爆发之前赶到。
……
河南道管道上，数万大军正在行进，前后左右都有骑兵在保护。
中军一面秦字大旗招展，旗下是左武卫大将军秦琼。
左右两翼，分别是程咬金和尉迟恭。
三路合并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往黄河地域行进。
数骑从前方疾驰而来。
秦琼抬头看了一眼昏沉的天色，轻声道：“斥候回来了。”
玄武门事变之后，他就被封为左武卫大将军，戍卫长安，再没有率军出征。
这并非李世民对他生了猜忌。
而是秦琼戎马一生，历经大小战斗二百余阵，屡受重伤，前前后后流的血能都有几斛多。
这致使他正值壮年，却时常多病，难以再长途行军。
此次若非黄河水患太急，牵连甚广，李世民也不会派出秦琼坐镇。
近前，斥候来报道：“大总管，已经探明河南、河北、河东、河西等地，多日暴雨，黄河水位上涨！”
秦琼点了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各地可有做好防患？”
斥候摇头，“没有！”
这个结果并不让秦琼感到意外。
他是从乱世之中走过来的，很清楚这些地方官吏的尿性。
稍作沉吟，秦琼便立刻下令。
“传本将命令，大军即刻兵分三路，前往河东、河西、河北、河南等地，接管当地！”
“到达之后，立即分批次迁移百姓，随时做好迎接水患爆发！”
一队队传令兵冲出军阵，传达军令。
“所有斥候全部撒出去，召集各县捕快、民兵，迅速去地里抢收，务必在水患彻底爆发之前完成！”
“全军急行！”
众将士轰然应诺。
本来大军行进，应该要在中途稍作休息，以免劳累行军。
但既然斥候已经探明情况，水患又是随时可能彻底爆发。
秦琼便也当机立断，下令急行军。
早日赶到，也好早做准备。
而这份果决，也正是李世民任命他为大总管的原因。
……
夜深，大明宫。
皇宫中仍然烛火通明。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流露着几分忧愁。
殿内，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激烈争吵。
自百骑司密谍带回消息后，过去一个时辰，这三人就吵了一个时辰！
“贱狗奴！”
长孙无忌面露怒色，口吐莲花道：“那些人家里囤积了大量粮食，长安周边那么多田地，多是被他们吞进了肚子里！”
“现在要他们吐出来一些，如何不行？”
“你可知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没有粮食，到时候至少要饿死七成！七成！”
房玄龄面无表情，小心躲过扑面而来的唾沫。
至于杜如晦，也是沉默无言。
事实上，整个争吵过程就是长孙无忌在喷，房玄龄和杜如晦沉默。
原因是长孙无忌提议，向长安周边各县的地方豪绅，以及城中各家大族，先‘借’一点粮食，送往黄河各地赈灾。
简单点说，就是去打士族门阀的秋风！
然后，遭到了房杜二人的极力反对！
至于原因……
因为二人皆是士族出身。
房玄龄出身清河房氏，杜如晦出身京兆杜氏。
除此之外，便是如此做法，必会彻底恶了世家门阀。
到那时，若是再有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
因此，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还是为了大唐，房玄龄跟杜如晦都不可能支持长孙无忌去打士族门阀的秋风。
“辅机且莫如此着急，这黄河水患所带来的危机，确实迫在眉睫。”
房玄龄等着长孙无忌喘气，无力再喷后，才缓缓道：“但你要知道，五姓七望在天下间的影响力有多大，一旦动了他们……”
后面的话，房玄龄没有说出来。
但殿内君臣皆是心知肚明。
届时就是山河动荡，天下大乱！
闻言，长孙无忌也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杜如晦这时开口，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道：“可否先开国库，朝廷做出表率，号召各地筹集粮食，送往黄河地域赈灾？”
然而，房玄龄还是摇头。
“士族门阀自认为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不可能为了百姓去损害自己的利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龙椅上的李世民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痛。
他心里也知道房玄龄说的是对的。
越是危急关头，越是不能去动士族门阀的利益。
士族门阀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远不是如今的李唐皇室可以相比。
这也是上次药材事件，明知五姓七望在暗中哄抬药材价格，李世民也选择了隐忍，最后只能去求助林…修……
咦！
李世民眼前一亮，急声道：“林修！林修！”
殿内争吵的三人愣了下。
还是房玄龄最快反应过来，恍然道：“既然是那位林神医提出筹集粮食的建议，他肯定也有筹集粮食的办法！”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这才恍然大悟。
“陛下，臣建议立即请林修入宫，商议筹集粮食，赈灾黄河！”杜如晦拱手，沉声道。
李世民闻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不，你们随朕出宫去见林修！”
在林修那里，他还没有暴露身份。
也不愿意现在坦白。
而且，事关黄河各县数百万百姓，李世民觉得应该亲自去见一见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