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芬身体不适,两人走的很慢。
路过田野间,人们在忙着收深秋里最后一茬高粱米,这是农人过冬的保障。
不知为何,陈沐青总觉得村民看自己的目光很是复杂,欲言又止,就像自己摊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等陈沐青的视线停留在村民脸上时,他们又装作没看见别过脸,整个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
心里疑惑,陈沐青因为母亲的情况,没有去探究。
回到院前的篱笆旁,院里透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屋子的门虚掩着,陈沐青很肯定她们离开时,把门锁上了。
这样十有八九是进贼了,好在多留了心眼,钱财什么的随身带着一部分,剩下的就放在谢隽那里,房子只有平时开销的几两碎银子。
其他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每家每户基本都有,牲畜也没有养,要说最值钱的就是厨房陶罐里装的十几斤粮食了。
“大丫,愣着干嘛?快走啊!”张素芬见女儿在院外呆呆的站着,声音虚弱的催促着。
母亲没有看出异常,陈沐青打着哈哈敷衍了一声,“呃,没事儿,走吧!”
屋里门没有关,张素芬只是以为出门急忘了关,并没有在意。
陈沐青心里大概有数,怕母亲见到屋里的情况心里生气,“娘,你先把药泡上,一会儿熬,别耽搁忘了。”
一说到药,张素芬又心疼刚花的银子,在她心里这都是冤枉钱。这是女儿的一番心意,她不好拒绝,“行,天色也不早了,我去捯饬晚饭。”
迟疑了一瞬,陈沐青点点头,“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有啥事叫我一声。”
把张素芬支开,陈沐青眯了眯眼,眸子变得深邃冷寂。
小心推开门,一看屋里果然如预料中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杂乱不堪。
飞快来到藏银子的地方,只见碎银子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原地。
检查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发现陶罐都有被打开的痕迹,陈沐青脑海里快速划过一丝异样。
心里有了计较,没再磨蹭动作利索的把屋子恢复原样。
亲眼看着母亲把汤药喝了,陈沐青摸着下巴,在心里盘算,还是要去镇上一趟,囤积点补身体的东西。
要不然母亲这个病弱的样子,寒冬里没有营养的东西,身体只能越来越差。
要是谢隽在就好了,可以让他教教自己怎么打猎,在山里做陷阱。
想起打猎,今天才从山上的陷阱里把兔子拿回来,说起来还是享了谢隽的福,陷阱是他以前弄下的,她只是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
拍了拍脸颊,陈沐青有些气愤谢隽前几天的态度,那个臭男人在做什么也不告诉她,害得她经常担心受怕的。
越想越是气闷,原本以为两人说开了,以后的事情都要一起面对,结果这才刚开始谢隽就有事瞒着她。这以后还咋过嘛。
吹灭了煤油灯,房间里陷入了黑暗,陈沐青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香甜腻人的味道,紧接着就昏睡。
窗外,朦胧的月色照映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说世子爷大费周章的折腾是为了啥?在山上直接问不就好了吗。”
“就你多嘴,主子的事那是我们能置喙的。”
交谈到此结束,一人在外面放风,一人悄声潜入陈沐青屋里,裹着被子轻松的扛了出来。
两人比划了一个手势,几个跳跃就从院里消失不见,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
屋里的张素芬依稀听到些声音,以为是老鼠,没有在意的翻了翻身子,接着沉沉睡去了。
这几天谢隽不放心陈沐青的安危,一直没有离开,反而在她身边暗中保护。
一个转身解决生理需求的功夫,回到树上就瞧见两个黑影扛着一个人形状的物体从院里出来。
心下觉得不好,赶紧提起内力追了过去。
不想黑衣人的警觉性非常好,很快就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尾巴。
两人多年的默契瞬间就做好了安排。
一人扛着陈沐青就往山里去,满是碎石子的崎岖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身姿轻盈矫健。
另一人则拦在谢隽面前,黑衣人经过前几次的交手,大致了解谢隽的武功路数。
加之主要是拦截,黑衣人边打边跑,引得谢隽朝着山的另一个方向而去,两人激烈的打斗了半刻钟,黑衣人在一个视线盲区,快速的闪身躲过了谢隽的视线。
黑衣人一连狂奔了数里,见身后没人才停歇下来,怕暴露行踪,又谨慎的绕了好几圈,才去一处隐秘的峡谷处。
在刚一交手时,谢隽就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图,两人都没有用尽全力,紧盯着黑衣人的身影,他一个虚招过来,谢隽一没注意就被钻了空子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多年行伍生涯养成的警惕性被平静安逸的生活磨光了棱角,谢隽心里气愤不已,眼里都快冒火光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要不然方寸大乱下,休想救人。
毕竟对这座山熟悉,谢隽在脑海里快速构画黑衣人逃跑的路线,以及山里能藏人之处。
停留在原地半盏茶时间,谢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条路追去,根据他分析的路线,一点点搜寻痕迹。
再说陈沐青一路颠簸终于来到峡谷内,连人带被子放到地上。
听到声音,闭目假寐的慕槿辰一下就睁开了眸子,一缕清风把陈沐青身上的迷香气味送到他鼻尖,嫌弃的皱了皱眉,听不出情绪的吩咐道,“把人弄醒。”
知道主子对于气味很是敏感,这样劣质迷香味道让他烦躁。
黑衣人心里很是郁闷,在这个穷乡僻野之处能找到这样的迷香已经不错了。
心里腹诽归腹诽,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被主子瞧见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隔着被子用力的在陈沐青身上点了几下,黑衣人就退到了一边警戒周围。
没一会儿陈沐青就悠悠转醒,眼皮似有千斤重,脑袋里一团浆糊,身上不知为何有几个地方酸痛不已。
天上几颗繁星闪烁,下玄月柔柔的挂在苍穹,折射出柔和的光线。
大脑有一瞬间卡壳,大大的问号顶在脑门,眼里迷茫没什么焦距的看着头顶。
缓了许久,陈沐青才幽幽想起,自己不是在家睡觉吗?这是哪里?怎么到这儿。
慕槿辰想到手下打听到关于她的事情,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不知道把人找回去到底是不是好事儿,慕槿辰心下迟疑不已。
但两次接触下来,感觉这姑娘不像是手下人说的那般无用。至少恩怨分明,虽说是傻了点,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判断的。
看到她此时呆呆傻傻的样子,慕槿辰反而平静下来,自己只负责找到人,至于人是什么性子就不管他的事儿了,“醒了就别装傻。”
脑袋机械的转向发声源,陈沐青见一团黑影漂浮在前方,对未知的恐惧一下放大了数倍,一声尖叫破声而出。
无意间给正在苦苦寻找的谢隽提供了方向。
“闭嘴。”
满含警告的呵斥声,让陈沐青条件反射般捂住了嘴,不敢再出声。
她这副怂怂的模样让慕槿辰觉得好笑。明明怕得要死,还故作坚强。
不用想都知道,陈沐青脑袋里肯定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习武之人夜间视物和白天无异,能够清晰看到陈沐青脸上每个细小的变化。
“是我,慕槿辰。”
刚就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现在听到人报名字,陈沐青彻底平静了下来。
认识就好,至少心里有个底!呸,好个屁!自己救了他,这人就这样恩将仇报,还绑架自己,真的叔可忍婶婶都不可忍。
猛地坐起来,陈沐青气鼓鼓的瞪圆了眸子看着慕槿辰,“哼!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还有为什么把我绑来这儿?有什么目的?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一声轻笑从慕槿辰唇边溢出。
听到笑声,陈沐青离家出走的胆子全回来了,抓起手边的石头用力掷向慕槿辰的方向,气恼的说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闭嘴!”
陈沐青张牙舞爪的样子,奶凶奶凶的没有一点震慑力,反倒显得呆萌可爱。
一把就接住了扔过来的石头,拿在手里把玩儿,慕槿辰收敛了笑意,神色间流淌认真。
“今天请你过来确实有要事相商……”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沐青打断,冷哼一声,“请?我可谢谢您呐!什么事儿都免谈,不可能。”
陈沐青一眼没看慕槿辰,别过脸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见事情这样僵,慕槿辰终于觉得有些抱歉,一个女孩子半夜被绑到这荒郊野外的,心里肯定是有火气的。
好言劝了半晌,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慕槿辰,心下也有了燥意。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今天确实是我的人不对,手里每个分寸的。我也道歉了,跟你说了半天,这几天有人跟踪你,打探我的行踪。这里面牵扯太多了,不方便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