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跪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楚康帝，“因为我不想让你好过！这些年，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宠物养在宫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种日子，我过腻了。你也用不着装得多疼爱皇子们。你不过是在坐山观虎斗。当年，先太子……”
楚康帝恼了，走过去，抬起脚，就踹在丽妃的身上，“贱人！”这个女人真是疯了，竟敢提起先太子的事！
丽妃被踢倒在地，嘴角流下艳红的鲜血。不过，她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不知疼痛，“皇上啊，你恼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这些年，我还不清楚你是什么人。皇后娘娘，您说呢？”
皇后一脸淡然地坐在位子上，仿佛一切与她无关。自从她的两个儿子，前太子和五皇子去世后，这世间似乎再也没有能让她在意的了。
“住口！”楚康帝暴怒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丽妃马上鼻青脸肿起来了，哪里还有一丝娇媚。她一张口，吐出几颗断牙，还有血泡。
最后，还是皇后看不过眼，开子口，“皇上，丽妃疯了。您不用和她计较，小心伤了龙体。还是让奴才们去处理吧。”
楚康帝气哼哼地收住脚，回转过来，温和地对皇后说，“梓潼，还是你好，真心关心我。不像这些贱人，全是虚情假意。”
皇后垂下头，掩去了眼中的机锋。
“来人！”楚康帝高喊一声。
总管太监李宝推开门进来了。
“宣朕旨意。丽妃疯癫，革去所有头衔，打入冷宫，永不相见！”楚康帝沉着脸。
“遵旨。”李宝看了一眼狼狈的丽妃，走了过去，平静地鞠躬，“主子，请。”
丽妃又吐出一口血，清了清嗓子，一边晃悠悠地爬起来，一边哼着曲，“哥哥考个秀才郎，推车哥，磨车郎，打发哥哥上学堂。哥哥学了三年书，一考考着个秀才郎……”
沈从礼听着听着，猛然睁大了眼。他想起童年时住在隔壁的一个小女娃。
“小哥哥，你还记得小丫吗？”丽妃支起了身子，柔弱得如同柳条，期盼地看着沈从礼。
沈从礼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小丫？她早就死了。”
“我就是小丫啊。那年，狠心的爹娘把我卖给牙婆，是文家人买了我。他们让我顶替了死去的文丽华啊。他们的富贵，都靠我出卖自己啊。小哥哥，你竟然一直没认出我来。”丽妃泪如雨下。
这个变故有点大。不仅沈从礼措手不及，就连楚康帝都大吃一惊。文家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李代桃僵得太厉害了。
想到过去，沈从礼看丽妃的眼神有些惆怅。
当年，身为庶子的他，过得并不开心。虽然，他有老太爷和老爷护着，但是内院还是太太说了算。是隔壁卖水果的小丫，常来找他玩，还偷偷塞新鲜的水果给他。那是他童年生活中不多的温情。
他的记忆中一直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哪怕换了芯。
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竟会如此不堪。
只是当年纯真的小女孩竟变得如此狠毒，她过得不好，竟然还要拉他下水。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到团子，沈从礼冷下脸，“在我心里，小丫早就不在了。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不会是你的。”
“是啊。人生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小哥哥，我嫉妒啊，你的小女儿怎么就那么幸运？难道就因为她是凤命吗？！”丽妃不甘地嚷道。
“什么？！谁是凤命？！贱人，你说的是福安郡主吗？！”楚康帝听到“凤命”二字，耳朵都竖起来了。这种命数，只配成为皇家人！
“我说的就是沈琬蔚。她可真是好命啊！皇上，你要收了她吗？”丽妃的眼里满满的讥讽。
“胡说！团子才不是！”沈从礼马上否认。什么凤命，简直是要命！他的女儿，只需平平安安的一生，不要什么显赫富贵。
“小哥哥，你紧张了啊。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娶我吗？还不是看上了文家的推演能力吗？别看我是假的，可是在这方面的能力却是与生俱来的。”丽妃扬起嘴角，“好了，我要走了。”
说是迟，那是快。丽妃突然飞奔起来，狠狠地撞向了殿内的大柱。
“拉住她！”楚康帝惊呼起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丽妃瘫软在大柱下，没有呼吸。
“皇上，恕罪啊。”李宝直直跪下，匍匐在地。
楚康帝的太阳穴青筋爆起。这个贱人，竟敢不听他的！可恼，可恨！
他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扔过去，因为远，没有打中，墨汁溅了一地。
看着楚康帝的失态，沈从礼皱皱眉。看来，皇上对凤命看得更重，应该是听进去了。以后，团子有麻烦了。
“皇上，人都死了，算了。”皇后看着丽妃的尸体，叹了一口气。
“死了就没事了吗？”楚康帝还没消气，“来人，把她的尸体扔去喂狗！”
“皇上，”皇后凑近了，小声地劝，“皇家的体面，还是要的。怎么说，她也曾经是妃位。”
楚康帝的神色变换着，最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改了旨意，“丽妃因苛责下人致死，畏罪自杀，夺去所有封号，葬入前太嫔墓。”
这种心有异心的女子，死了，也不配进他的陵墓。
逃过一劫的李宝，马上吩咐两个心腹，用毛毯卷走了丽妃的尸体。
殿内安静下来，楚康帝盯着沈从礼很久之后，阴阴地开口，“爱卿，你怎么看凤命之事？”
“不过是疯言疯语。望皇上明鉴。所谓凤命，只有皇后才能承担得起。那妇人不过是心理不平衡，想害微臣。”沈从礼坚持着。他绝不可能让团子入宫的。
“是吗？”楚康帝的尾音拖得很长。
沈从礼毫不犹豫地答道，“正是。”
君臣彼此相望。
又过了一会儿，楚康帝挥挥手，“退下吧。”
“谢皇上。”沈从礼行礼退下。在经过丽妃死亡之处时，他厌恶地加快了脚步。
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听沈从礼把殿内发生的事情讲述完毕后，沈家人都陷入了沉默。此事真的大大不妙。比起丽妃强攀感情来，她所说的凤命，简直是一把悬在沈琬蔚头上的利剑。
万一皇上要纳沈琬蔚入宫，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