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相病重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前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就连沈从礼的死对头秦相也来了。
当秦相知道沈从礼重病不起的消息时,先是欣喜,然后就是满满的猜疑。他怀疑沈从礼在谋算什么。所以他亲自登门拜访。
其他人,沈府的人可以婉言谢绝探视。但是秦相,那可不是吃素的,非要见到沈从礼一面才肯走,仿佛两人之间的交情有多深。
沈陶氏只能请秦相到内室。
还没进屋,秦相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他轻轻地走进去,来到了沈从礼的床前,探头一看。
沈从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沉缓。
真的病了?秦相看到沈从礼面若金纸,不由心里一惊。昨天,他看沈从礼的脸色有些发白,没想到一夜之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沈夫人啊,子翊是生了什么病啊?”秦相一脸担心地问。
沈陶氏愁眉苦脸地说,“大夫说疲劳过度,引发旧伤。”
秦相建议,“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最近,子翊的确是太忙了。”
“劳烦秦相了。”沈陶氏没有推脱。
“那就不打扰子翊休养了。如果有事,竟管找老夫啊。”秦相客套道。
沈陶氏很客气地送走了秦相。
等沈陶氏再回来,沈琬蔚和沈祯祥才从隔间走出来。
“这个老狐狸,分明是来探虚实的。”沈琬蔚忿忿地说。
“当然,他不亲眼看到我,放心不下。”躺在床上的沈从礼睁开了眼。
经过昨夜蒋大夫的银针放血,沈从礼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远远没达到病重的程度。他之所以让人放出这个风声,就是迷惑其他人。
果然,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纷纷跳出来了。
今天早上来探视的人,除了同僚,亲戚外,还有理亲王府,楚王府,长公主府等一从皇族宗室成员。
沈从礼明白这些人之所以来探自己的虚实,很大部分是为了“科场舞弊案”。按理,这种震惊朝野的大案,皇上会委派的人也就那么几位,沈从礼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人就想知道沈从礼还会不会接下此案。
正因为如此,沈从礼才要装病。这次的舞弊案可不仅仅牵涉到科举,只怕是皇子们的争斗进入白热化的标志。
他不想拖沈家下水。所以,这次的“能臣”,他不能做。
不过,这次的中毒,让他意识到要做一些事了。
沈从礼在沈陶氏的扶持下,坐了起来。
因为屋里没有外人,沈琬蔚问道,“爹爹,我们要准备一下吗?”
“准备什么?”沈从礼有兴趣地看着小女儿。
“现在局势不稳,不如我们准备一下退路?比如让二哥哥准备起航,万一有事,我们就撤,反正现在暗道已经修好了。”沈琬蔚用的是陈述句。关于此事,昨天夜里从宫里回来后,她就和二哥沈祯祥商量了。
在她看来,爹爹中毒一事,就是一个信号。
爹爹可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有人大费周章要铲除,为的是什么?
她不得不以最坏的可能性去揣测。那就是有人要谋朝篡位了。
这个有人,不外乎几个皇子,还有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孙—楚怀琰。
“科举舞弊”一案,明面上与三皇子和六皇子有关,一旦深查起来,就是一次朝堂大换血。他们会束手就擒吗?其它的皇子又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铲除三皇子和六皇子呢?到时必是一场激烈的争斗。
还有楚怀琰,身为皇孙,又负着先太子府的血海深仇,他也不会错过的。
像这类的朝代更替,都是血腥的。
她想的只是一家人的平安。所以,她和沈祯祥计划通过暗道把沈家的贵重实物先转移到远洋船。万一情况不妙,全家人一起离开帝都。
沈从礼听小女儿说完后,心情有些沉重。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也嗅到了危机的气息,不如带着家人全身以退吧。
沈陶氏听了,连连点头,“从礼,我觉得团子安排得不错。”
“好。你们去准备吧。”沈从礼点头应允。
看爹爹脸露疲惫,沈琬蔚和沈祯祥告辞离开。她以侍疾为由,已向上书房请了五天假。
离开“荣华院”,她又去了沈祯祥的院子,两人又仔细地商量了撤退计划。
安排妥当后,沈琬蔚才回自己的“撷英院”。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隐隐不安,脸上的神情就显得忧心忡忡。
她还没有搞清,为何只有爹爹毒发,而天天在乾清宫的楚康帝却没有什么异常。一定有什么是她疏忽的。
路上,满腹心事的她,和卫十一错身而过,却没有察觉。
卫十一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以为她在为沈相的病担忧。他马上回到住处,用信鸽向卫珺传递消息。这可是一个让主子刷好感的好机会啊。
晚饭后,沈琬蔚接到爹爹的消息,要她在亥时正前往书房,并且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很是疑惑,不过还是照做了。
为了不惊动人,她不得用上了迷香,确保共睡一屋的陶琼玉以及院里的丫鬟和婆子们睡实了。
然后,她翻墙出了“撷英院”,小心地到了爹爹的书房,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
书房里亮着灯。
沈琬蔚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沈从礼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得屋里,沈琬蔚发现只有爹爹一人在。她疑惑地问,“爹爹,有什么事情吗?”
“来。”沈从礼指指身边的椅子。
沈琬蔚发现书房正东面的窗子大开,考虑到爹爹的体内还有余毒未尽,就走过来,要关上。
“开着就好。”
“夜里风凉。”
“不碍事。过会有人要来。”沈从礼眨眨眼,露出神秘的笑容。
沈琬蔚挑挑眉。她的爹爹私底下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也许又有什么惊喜吧。
于是,她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亥时一到,她眼睁睁地看着数条穿着黑衣,带着面巾的身影从窗户里跳了进来,都恭敬地单膝跪在了爹爹的跟前。天啊,果然是从窗子里进来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