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手找出网上的视频。
原来方旬和高月开发布会，说明那套设计原创作者是高月。
还提供了初期的手稿。
可那些手稿全是我的。
有些是我扔掉的。
网友骂得更凶了。
“沈朝颜的男朋友都站出来说她抄袭，看来是实锤了。”
“什么男朋友，方家承认了吗？她自己封的吧。”
“方家肯定会和高家联姻的。”
“沈朝颜这样的抄袭的人，能不能别一颗老鼠屎搅乱一锅粥了。”
方旬真的做到了。
不论我让不让，我真的都输了。
手机传来他的信息：“看新闻了吗？”
几个冰冷的字眼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
锥心刺骨的痛席卷全身，痛不可言
仰头看着医院走廊里的墙壁。
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
顿觉眼前一片漆黑。
失望一点一点地累积，是我的错，任由他那样的委屈自己。
方旬才是最狠的那个人。
他做的事情比方太太狠多了。
他是算准了我一定离不开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他觉得这样做真的能威胁到我吗。
如果我想放手，那这些事情，我统统不会在乎。
7
方太太单独见我是在我预料之中的。
她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有个朋友，是国外服装学院的教授，他很喜欢你的设计，怎么选择，看你。”
我不懂，她为什么那么看不上我，又给我这样的机会。
大可以直接打发了我就好。
“方太太，我不明白。”
她看向窗外：“方旬靠不住，永远别想着靠男人，没有他爸爸，我也一样一个人撑起了方氏，一个人养大了他，方旬被我养坏了。”
“方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联姻是他最好的选择，你们根本不在一个阶层上，你看，他愿意舍弃我们为他拼下来的这一切吗？”
“他只能让你让步，沈朝颜，还没看明白吗？”
四目相对，我才看清楚她眼睛里的狠辣。
一个女人，独自撑起整个方氏，靠的不仅仅是她的雷厉风行。
我接受了这个机会。
可能对于方太太来说只是施舍。
不过我不在乎，这是我能抓得住的最大的机会了。
8
在我准备一系列出国的资料的时候。
方旬依旧以为我在和他闹脾气。
开始任由媒体报道他和高月亲密的新闻。
网友开始猜测方家和高家要强强联合了。
属于我沈朝颜丑小鸭的故事终于要落幕了。
坐在飞机上看着这些新闻。
不觉得有些心酸又好笑。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他竟然用最残忍的方法来逼迫我服软。
到底是自己看错了人，还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方旬。
方太太说得对。
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能强求他为了我放弃什么，就算他真的为了我放弃了家里的产业，我也会心里不安。
所以终究不应该在一起。
时间和人，没有一个能对上的。
安顿好的一周以后。
方旬才知道我早就走了。
无数的电话和短信发进来质问我。
“沈朝颜，你真的走了？”
“你为了前途放弃我了是吗？沈朝颜，你怎么敢的？”
……
到最后，他见我一个回信都没有，也泄了气。
“朝朝，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只是想让你服个软而已。”
“朝朝……”
我嫌烦，干脆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从这里重新开始。
9
三年后，在老师的指导下，我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短短两年半。
我就让我的品牌走向了国际。
就连老师都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可我还是认为，这是必然，不是偶然。
我的努力，每一分每一秒都铭记。
受邀回国参加时装秀。
这次的秀场，也有方氏的品牌。
我不怕碰到方旬。
和他们较量一下也是好的。
毕竟他说过，我这样没有背景，只靠自己的设计师，走不了多远的。
老师和我一起回了国内。
他原本也是国人，只是儿时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
把九岁的他一个人扔在国外上学，整整四十多年，他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
见到方旬的那一天。
我站在光鲜亮丽的T台上，带着我的作品谢幕。
他就坐在台下。
这个角度刚刚好。
他肉眼可见得慌了。
如果不是高月在他旁边拦着。
估计他能直接上台来质问我吧。
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些和三年前一样，熟悉的地方。
三年前后，我终于站到了想要的那个高度。
这里的人绝对不会像三年前一样，对我冷嘲热讽，不在乎我的东西。
甚至怀疑我是抄袭。
但现在，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
下台后，我看到了有了些白发的老师满脸笑意地看着我。
瞬间，热泪盈眶。
我真的做到了。
走近，轻轻地拥抱一下老师。
说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的话：“谢谢您。”
这句话早就应该说了。
当年我狼狈地找他。
名声又那么不好。
老师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明明不是为什么不解释。”
那一瞬间，我就像一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
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了。
老师明白了什么原因，他有些心疼。
不仅仅是心疼我，还是当初的他自己。
因为自己在这方面淋过雨，所以为我撑起了一把大伞。
他说：“早晚有一天，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证明自己。”
我真的做到了。
突然，一道质问声从身后响起。
“沈朝颜，这三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回过头，竟然是方旬。
看着我和老师的举动，轻声笑出了声。
他是误会我和老师的关系了。
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沈朝颜了：“方总什么意思？”
“我怎么过来和你有关系吗？”
“还是在方总心里，靠自己的努力，永远不会到达这个地步是吗？”
面对我一句句地质问。
他的脸憋得通红。
随后软下口气：“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师突然起身，笑着和方旬说：“方总真是年少有为啊，不知道竟然和我的学生还认识。”
方旬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立马换上恭敬的态度：“袁老，您怎么回国了，您是朝朝的，老师？”
老师递给我一个眼神，让我跟上：“你妈妈最近还好吗？哎，你还是太年轻，哪天有空我和她聊聊。”
我跟在身后，憋笑憋得很痛苦，这意思不就是，你还年轻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果然，方旬的脸色立马黑了一个度。
这时候高月突然上前来，挽住方旬的胳膊。
“袁老，沈朝颜，你怎么回来了，真是，做为朋友，都没能参加我和方旬的的订婚宴，我们结婚你可一定要参加哦。”
方旬一直打量着我的表情。
如果是以前，我听到这样的消息估计会难过得吃不下饭吧。
可是现在。
“高小姐说笑了，我和你们可不是朋友，我才不会和一个剽窃者做朋友。”
她面上挂不住：“你说谁是剽窃者？”
老师突然恍然大悟地看着我：“哦~你说的那个偷了你的作品的人就是她啊。”
随后又指着她开始数落：“不是我说你啊，小姑娘，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办出这么毒辣的事情呢？哎呦，不会是因为你是高家的人，才这么肆无忌惮吧。”
“有人给你兜底，怪不得，我就说当年的那套得奖的设计，和我们朝颜的风格太像了。我也有幸看过高小姐的作品，虽然不敢苟同啊，可能是有些小众，但还算可以，我就说怎么会突然风格变大气了。”
高月面子上挂不住，涨红了脸：“袁老不能因为沈朝颜是你的学生就包庇她吧，她当年抄袭我，就是事实。”
我笑了：“你要是想提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奉陪到底，毕竟你们也都觉得，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到这个地步呢？”
老师突然意识到什么，问旁边的记者：“哦，我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国内的规矩，我这样不会是惹到了高家人吧？”
随后，不在意地笑了。
高月都快急哭了，不停地拉方旬。
可方旬反常。
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让我让着她。
而是直接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对她说：“做错事就应该道歉，你如果想要证据，我也能给你拿出来。”
是啊，方旬绝对有证据，当年那场可笑的发布会不就是他拿来气我的游戏吗！
10
但高家人就是高家人。
马上恢复了神情。
面对众多的记者，坦然自若。
“当年的事情，如果大家想知道可以具体去查，不过沈朝颜，你消失了这么久，是怎么攀上的袁老，我也挺想知道的。”
老师撇撇嘴：“这还拖了高小姐的福，当年要不是搞那么一场剽窃事件，我也发现不了我们朝颜天赋这么高的学生。”
高月瞬间哑口无言。
老师顺带帮我在媒体面前宣传了一波。
那场闹得很难看。
这件事很快就在网上火了。
当年骂我的那帮“热心网友”很快就反水了。
“当年就觉得很不对劲，设计的风格跨度太大了。”
“那为什么当年不说呢？为什么当年不解释？”
……
也不乏帮着高月说话的人。
“我说剽窃别人作品的人真的有资格参加时装秀吗？”
“找了一个所谓的老师，不会是靠着老师上位吧。”
“楼上的，说得有些难听了吧，沈朝颜现在的水平你们看不见吗？”
老师带着我一起见了方太太。
虽然当时闹得很不愉快。
但她也实打实地帮了我很多。
方太太一点都没变，甚至更年轻了。
年龄越大，越觉得她的有些想法是很正确的。
一场叙旧结束。
我和方太太单独谈了一会儿。
她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是不是还会和方旬在一起。
肯定不会了。
她说：“不会就对了，他现在心里只有执念，放下你，他也能安心地和我给他安排的人结婚。”
我盯着她：“三年了，他都没和高月结婚，您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会按着您安排得那么走？”
“因为我想让他娶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高月，高家挺好，但是高月不行，方家的人，要有好名头。”
我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我们做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我和方太太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合作。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儿子。
11
专业人士已经断定，那些作品就是我的。
高月才是当年的剽窃者。
关于她当年的贼喊捉贼。
引得网上的一片骂名。
高家刚开始还在为高月说话。
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设计师站出来。
说高家的设计师抄袭事件。
他们终于沉默了。
原来，当时受害的不仅是我一个人。
不是不站出来为自己辩解。
是根本就辩解不了。
资本会垄断一切。
有些消息，他们让你发，你才能发出去。
站出来发声的人越来越多。
也有很多我以前业界的朋友为我作证。
那些设计稿就是我的。
高家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多舆论。
为了保住公司只能舍弃高月这个女儿。
毕竟，高家的人多得是。
砍了一个立马就会有新的一片长出来。
高家一下子被打击了，不仅吃了很多官司，还丢了很多合作。
实力大不如前。
高月只能在家里混个没有实权的职位。
设计师是不用想了。
而且，虽然在高家，但她不受宠，还没有什么好名声。
以后高家也会把她嫁给一个比方旬差很多的人吧。
方旬也开始抽风。
用自己的官方账号承认，当年给高月作证只是因为和我赌气。
当年还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就和高家订了婚约。
所以，他发表这个声明就是想和我道歉。
他开始死缠烂打。
故意在我家楼下等一整夜都不走。
换了一个又一个手机号给我发消息道歉，说想我了。
我真的觉得很恶心。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方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样的举动严重影响了方家。
方太太命人把他抓了回去。
我就说她也不是很了解她的儿子。
毕竟，她从当年就说，方旬不会做这样自毁前程的事儿的。
老师见我这事儿解决了。
让我和他一起回去。
我摇头，让他先回去，回来的这几天太匆忙，还没有去祭奠爸妈。
当年，把爸妈葬在了一起。
想来有些心酸。
两个人操劳了一辈子，却一天都没有享到福。
我现在长大了，有能力了，却生出了这种无力感。
如果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让爸爸再去给方家开车。
不会喜欢上方旬。
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就好了。
现在独留我一个人。
每次老师的小女儿问我，我的爸爸妈妈呢。
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骗自己，只要自己不说出来，我还是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只是我在国外不能见面而已。
12
因为有人打理。
即使是三年没来，墓前也是干净的。
一直坐到了太阳下山。
转身间看到了方旬。
他手里拿着菊花，一身黑色大衣。
走过来的样子和七岁的他没有什么差别。
现在看他，就像一个很平常的陌生人一样。
他先把花放下。
又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随后才看向我。
“朝朝，我，以前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这么多年，其实我一次都没有忘记你，高月只是家里安排的，我永远不会和她结婚的。”
“是我错了，我不该打压你，让你以前受那么多委屈……”
“我以为你为了和袁老学习的机会，放弃了我，当时我太生气了。”
“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
“朝朝……”
听他一个人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
我都被他逗笑了。
“方旬，你是不会坐飞机吗？还是找不到路呢？我从来没有隐瞒过我去的地方，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我现在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方太太怎样都不同意我们结婚，你会为了我放弃现在的一切吗？”
他沉默了，他不会。
他怎么可能会。
“朝朝，我们一定会想到更好的办法的，你不要想得这么偏激。”
“而且，现在，你有了成就，我妈一定会……”
我突然大笑打断了他：“方旬，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其实这个问题，你做出那个选择都不是正确的，为了我放弃现在这一切我会觉得你太莽撞，太偏激，如果你不放弃，那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不在一起。”
其实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像一道出错了的题。
不管怎么算，都得不出好结果。
那就不要让这道题出现。
三十多的我才明白，二十岁那年做的选择有多荒唐。
“朝朝，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有方家做你的后台，你很多方面都可以很顺利，而且，你要是需要老师，我可以给你找很多有名的老师……”
“够了，方旬！”
我轻蔑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现在说的话很过分吗？”
“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和高月召开记者发布会说我剽窃的那一天，我妈去世了。”
他满脸的震惊：“朝朝，我不知道……”
无所谓了，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是当年，我爱你的时候，什么委屈我都能受，只要能帮你减轻负担，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但是，现在，方旬，我不爱你了，甚至我都不恨你了，只要我不愿意了，你做什么都是可笑的，方旬，你还不明白吗？”
说着，我又笑出了声。
“太可笑了，既然现在可以这样做，那当初为什么要委屈我呢？”
不再和他废话，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说后悔，其实也没有那么后悔，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情。
只是有些惋惜，当年那么好的人，最后竟然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也可能是我们都变了。
黄昏一片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我的背影。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了。
我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13
方旬番外：
我从小就被妈妈教育，要独立，要把方家的生意做大。
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肩上的责任很大。
所以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我的生活太无聊了，没有朋友愿意和我玩。
沈朝颜是个例外。
她是沈叔的女儿，但她和我一样的地方就是她也没有朋友。
我求着妈妈让她陪我一起学习。
她不用学什么，只要在我身边坐着就行。
每次看她偷偷地吃零食，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我就觉得很好玩。
我坐在旁边看着超出我这个年龄的书本。
她看的都是漫画书，刚开始还忍着，不敢笑。
后来和我熟了，就肆无忌惮地笑出声。
有时候还会叫我一起看。
她还很爱吃。
我就会偷偷给她留很多好吃的零食。
学的东西很繁琐，但她是我唯一的慰藉。
一直到我上大学。
沈叔去世了，我很愧疚，因为那次我是让沈叔去接我。
但我不敢说，我怕唯一的沈朝颜就这样离开我了。
所以，在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异地。
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这样，何不把沈朝颜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我真的很想她。
这些话说出口前，我斟酌了很久。
虽然我妈绝对不会同意，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和她抗衡。
所以，我自认为的抓住了沈朝颜。
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几年。
我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关心。
知道了原来家人是不会对你冷漠的。
我总喜欢抱着她。
真真切切地感受她就在我身边。
但是，到了要结婚的年纪。
我就有些着急了，其实更多的是害怕。
我害怕沈朝颜离开我，我可以谁都不要，只要她。
但我又没有勇气放弃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如果我不要了，我还有能力东山再起吗？
如果我给不了沈朝颜好的生活怎么办？
所以在无形之中，我委屈了她无数次。
尤其是高月抄袭的那一次。
我反应过来后才知道，那是我妈和高月做的一场局。
为的就是要把沈朝颜踢出这个圈子。
这是沈朝颜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了。
我知道她受委屈了。
但是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这次她认下了，只要我们结了婚，她就是方家的人了。
我可以有各种理由帮她出气。
她提出要分开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一直以为。
她没了我，活不了的。
所以，在联系不上她的时候，我慌了。
召开了发布会，也是为了引她出来。
没想到她竟然一走了之，就连我都不要了。
我妈说她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很生气。
可时间一久，我真的很想她，非常想。
不是她没了我活不了，是我没她才活不了。
虽然这样，我还是被绊住了脚。
整整三年，我手里的权力没有那么大，我害怕这次见她和以前的结局还是一样的。
可三年后再见。
好像一切都完了。
在沈叔的墓前，她平静地说出这一切，我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朝颜是真的放下我了。
我妈看到高家完蛋了，又给我安排了联姻的对象。
这次我誓死不见。
没了沈朝颜，我好像怎样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