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依依出了院门,发现天已经泛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她知道东街在哪,所以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可能因为时辰尚早,所经街道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有门面也是大门紧闭,没有开始营业。
走到东街口,她并没有看到特别高大的树,如果没猜错的话,槐树居多,至于黄连木是什么样,她也没见过,一时之间竟有些难找。
大清早,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
她只好每颗树都看看,爬到树上,扒开树叶瞧一瞧。
不知不觉,她越走越远,矩东街口已经十几丈远。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看到一颗高大挺拔的树,树干没有额外的枝丫,树顶像一把撑开的伞,至于有没有金蝉,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在杜依依围着树木转圈,想抱着树往上爬的时候,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她扭头,想确认声音来源,没想到一股几丈高的洪水正朝她滚滚而来。
洪水里裹挟着树枝杂物,浑浊不堪,如果被洪水吞没,凭她的实力,应该能活命,但是弄得浑身污垢就避免不了了。
来不及多想,杜依依感到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驱使她往树上爬,光秃秃的树干,没有落脚点,她就将鞋袜踢掉,用脚指头牢牢吸住,不一会,她就爬上到了树顶。
就在她到达树顶,喘息之间,身后洪水溃败,将黄连木撞得“哐哐”作响,树冠在剧烈的冲击下,不断抖动,树叶纷纷掉落,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杜依依眼看着洪水漫过周围的一切,四周地上都是一人多高的黄汤,流淌不息,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
天空乌云密布,随时都可能下大暴雨,她此刻的心情,唯有用一句“我草”来形容。
这是什么鬼运气,她知道可能要下雨,没想到会遇到洪水啊!
裴恒啊裴恒,你不是最近都在严加治理水利吗?
如今这状况,方圆几里地都被水淹没,远远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求救无门,自救湿身。还是安安心心在树上呆着吧!
好在树顶上有一树枝围成的凹槽,她可以舒服地躺在那里,只是腿无处安放。树叶茂密,就像一把大伞,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安顿好自己后,杜依依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找金蝉。
她甚至怀疑,这树上没有金蝉,只是秦姨娘故意引诱到这里,如果她以前不是特工,早就被汹涌的洪水裹挟而走。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还是被算计了!
尽管心存疑虑,她还是尽力站起身来,在树枝间翻找。
一阵风吹过,她散落的发丝连同白裙衣袂随风而起,远远望去,似一个仙子落在树上,翩然起舞。
*
王府里,裴恒来到书房,打开一张地图,铺在书桌上,仔细研读。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移动,最后停在东街口的位置。
东街口再往东,是一条小河,这次泄洪正是经过这里。
他再三核实,确认官员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里除了挨着东街口,其余地方均无人烟,连适合种植的土地都很少,不会造成重大损失。
而昨天,所有东街做买卖的人全部都被遣散了,停止营业三天,等洪水过后,才能进街。
多日来的阴霾终于在他的脸上消散,这次定向泄洪成功地保住了周围的村庄,是一个可行的办法,看来庄光给他的建议没有错。
就在他放下包袱,准备坐下休息一会的时候,书房外夏菊来报:“王爷,王妃都出门一天了,还没有回来,要不要出去找找!”
听到夏菊的话,裴恒腿一软,身子一哆嗦,要不是手撑着桌子,差点当场摔倒。
他踉跄着跑出来,面如土灰,让夏菊赶紧将事情说个明白。
“什么?东街口?”
听到东街口三个字的时候,裴恒不可置信地摇头,用手捂住胸口,对清尘勉强挤出几个字,“快去备马!”
清尘从未见王爷如此紧张一件事,也未见王爷身体如此虚弱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扶住王爷,还是该听从他的安排,快去牵马来。
裴恒看出他的迟疑和担忧,强装镇定道:“还是我自己去吧!”
清尘看着捂住胸口,匆忙而去的王爷背影,摇了摇头。
骏马飞驰,裴恒已经顾不上心疼马,让黑风以最快的速度往东街口跑。想到清晨的泄洪,想到中午的雷雨,他已经不敢想象,还能见到活着的杜依依吗?
这些日子,他们没有见面,但是他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的胡闹,她的笑容,明明想见到她,却告诉自己不能见她,这种微妙的心思搞得他疲惫不堪。
而现在,她生死未卜,他像被人生生抽掉一根肋骨般,胸口闷疼。
东街口的尽头,黑风骤然停住,不再前进,因为前面都是洪峰过后留下的淤泥,淤泥多深,马儿不知道,便不敢再往前走。
裴恒看着前面洪水落下的残迹,心揪成一团,他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面对茫茫洪水肆虐过的残迹,无限悲凉。
他翻下马来,让黑风在此等候,自己则踏进了淤泥。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他必须争分夺秒寻找杜依依的下落。
幸好淤泥没有多深,只需要小心一点,就不至于摔倒。他想到夏菊说的黄连木,虽然他也不认识,但只要高大的树,他都不放过,走过去查看,期许着杜依依能在洪水来临的时候抱紧大树。
然而,放眼望去,除了一颗颗伫立的树,哪有什么人影,连小动物也看不到一只,周围除了风声,出奇的安静。
“杜依依~杜依依~”
绝望中,裴恒朝着空旷的泥滩大声呼喊,不出半个时辰,声音就已经沙哑,喉咙里布满血丝。
一颗,一颗,终于他看到一颗树,比别的树更高,主干也更粗,树叶十分茂密,远远看去,像一把巨大的绿伞。
他朝着树的方向呼喊,奔跑,不顾一切,用尽所有力气。
当他来到树底下,一个悦耳的声音向他飘来,“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