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一早李管事就向雅苑下了通碟,以后不许出现芥末膏。
常嬷嬷想到昨天晚上王爷愤怒而去,今天又下了这样命令,必然是王妃屋里出现了芥末膏。她明明下令,任何人不许给王妃食物,她可得好好审问审问。
现在的雅苑,有丫鬟二十人,小厮十五人,负责王妃的饮食起居,园林养护,不管是几等,都归常嬷嬷统一管理和调配。
做饭的和传膳的几个丫鬟都说自己没有给王妃吃的,目光都落在烧火丫鬟芍药身上。
她原本是先王妃的贴身丫鬟,先王妃薨后,常嬷嬷觉得她晦气,就安排她劈材烧火,干最粗重的活。
芍药也没有隐瞒,低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嬷嬷,我错了,我想着王妃一天没吃东西,就给了她两个馒头!”
常嬷嬷哪里肯听,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贱婢,净给我惹祸!给馒头就罢了,你为何还给一罐芥末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常嬷嬷向来对犯了错的丫鬟小厮不留情面,要打便打,所以大家都怕她,巴结她,如此一来,更促成了她的嚣张气焰。
不一会,就有人将芍药按压在条凳上,板子打下来,她发出哀嚎声。
杜依依听着声音不对,忙带着小翠赶到厨房。看见厨房外,芍药正在挨板子,一旁的常嬷嬷一脸冷漠。
“住手!”杜依依出声制止。
众人看到王妃过来,都行礼问好。小翠将芍药扶起,满是怜惜,昨天晚上,只有她好心给她们吃食,没想到会遭此毒手。
杜依依表情凌厉地看向常嬷嬷:“怎么?雅苑现在是常嬷嬷的天下,做什么都不用问一问我这个王妃吗?”
常嬷嬷还是一副无畏的表情,“王妃见谅,教训下人是老奴份内的工作,先王妃以前是从来不管这等小事的!”
一句话,足可以看出她根本没有把杜依依放在眼里。
常嬷嬷混迹王府多年,知道王爷的脾气,他待先王妃多好,从不会恼怒先王妃,而杜依依呢,新婚之夜就将王爷彻底得罪,以后能有好果子吃吗?王爷还会踏进雅苑吗?这样的雅苑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一个女人,没有了夫君的宠爱,就什么也不是,连奴才都会骑到她头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显然常嬷嬷忘记昨日跨火盆时,王妃说的话。
杜依依现在吃饱喝足,正是精神没事干呢!听到常嬷嬷的话,不怒反笑,“嬷嬷说得没错,有人犯错,惩罚自是应该的。嬷嬷如今还能想着先王妃,真是对主忠心。既如此,嬷嬷就应该随着先王妃而去才好啊!”
常嬷嬷这才回过味来,新王妃天生异胆,踢火盆,得罪王爷,她都干得毫无惧色,她一个下人再怎么受人庇护,也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常嬷嬷当即跪倒在地,惊恐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老奴知错了,不该私自责罚下人!老奴愿领罚!”
杜依依本来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常嬷嬷也尝尝板子的滋味,没想到嘴脸变得如此之快,她一求饶,反而不好动手了。
杜依依想了想,罚了常嬷嬷三天不许吃饭,让她尝尝饿肚子的滋味也不错。
常嬷嬷面上感激不尽,当晚便休书一封,将杜依依的所作所为向宫中太后哭诉了一番。太后回话,“汝等糊涂,以后怠慢她便是!”
小翠将芍药带进屋内,杜依依示意她躺到床上,芍药脸色惨白,咬着牙摇头。
她知道让芍药睡床,也睡不安稳,便把她扶到软塌上趴下。
芍药脸上五个指头印已经清晰可见,臀部更是红肿起来,有的地方还沁出几颗血珠。
“常嬷嬷下手真狠,几板子就把人打成这样,要不是王妃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小翠恨得牙痒痒,眼角有些许湿润。
“府里可有郎中?”杜依依和小翠对王府都不熟悉,只好问芍药。
芍药忍者疼,断续说道:“府里有一个常驻府医,不过,他是宫里崔御医的儿子,才二十岁,没有王爷通传,怕是不能进王妃内室。”
杜依依眉头微皱,王爷昨天气呼呼地走了,现在我去求他,怕是也求不来他的首肯,于是对小翠说道:“你先去把府医请来,就在屋外候着,到时候,伤口我来处理。”
小翠领命,向屋外走去,她不知道府医在哪,又找来一个丫鬟带路,方找到府医的住处。
小翠找了好几个丫鬟,都以不认识路为由搪塞了她,因为常嬷嬷已经给她们打过招呼,以后,王妃的活能躲就躲,能拖就拖。
只有这个小桃,与芍药是旧交,冒着被常嬷嬷穿小鞋的风险,给她带路。
府医崔昊乃医学世家出生,早年跟随父亲学医,饱读各类医书,只是实践并不是很多,所以对治病救人非常热心。对他来说,每一次出诊都是经验的积累。
当她听说有人挨打,便带了药箱跟随小翠来到雅苑。
正如芍药说的一样,崔昊也知道王府的规矩,不敢跨进里屋半步。
杜依依听到小翠通传,隔着纱帘,看到一个眉清目秀,极为温润的年轻人,没想到府医这么年轻,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治病救人。
“小翠,将大夫手中的金疮药和绷带拿进来吧,我来包扎。”
想到没有消毒,她又命小翠去取来一点白酒。
小翠将东西取来,一一摆在软塌旁边的小桌上,杜依依安慰芍药忍者点痛,将酒含于口中,然后向她伤口喷去。
“嘶~”芍药还是疼得叫出了声。
这个白酒浓度估计也就四十度,闻着没有多大酒精味,倒是有一股清香,为了消毒彻底,杜依依索性多喷了一点。
喷完后,她用毛巾擦干身子,将金疮药撒上,最后才用绷带包扎好。
她在里面忙活,累了一身汗,真正的大夫却在外屋悠闲地喝着茶。
崔昊虽喝着茶,里面王妃的举动,隔着纱帘,他也能看个一二,没想到王妃还有这个本事,他可是一早听说了王妃病体娇躯,弱不禁风的。
“大夫,人已经包扎好了,不知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杜依依隔着纱帘问道。
崔昊放下茶杯,起身回道:“王妃妙手,往后每日上一次药便可,不出几日便会痊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