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傅那边,因为要安抚美姬,直接向皇上告了假,今日不上朝。
他们日上三竿才起床,想起昨晚的事,美姬还心有余悸,便要他好好彻查此事。
美人有要求,孙太傅自然是责无旁贷,当即将昨天的院护招了进来。
院护将事情经过讲给孙太傅听,他频频点头,对于这样的人,只是乱棍打死算是便宜他了。
“那后来的吵闹声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一个精明的人,对事情都有妥善的安排,也不会漏掉任何可疑的事。
昨天府里的事,显然还不足以让府里的暗卫出手。
“老爷,有一群人,自称是从宋府来的,来找宋时宋少爷!”护院回。
孙太傅正举起一杯茶准备喝,听到宋时两个字,顿时茶水喷了一地。
宋时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啊,贪堵好色,前一阵子,还打死了一个青楼女子,要不是他出马,恐怕就要判死刑的,怎么会出现在孙府呢?
美姬的胳膊像八爪鱼一样攀过来,让他心里一激灵,难道是垂涎美姬的美色?
美姬的确是长得明艳动人,只要是男人见了都会心生向往,更可况是那个好色的宋时呢!
只是,人已经被乱棍打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多年来的老交情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两人联手做的那些龌龊事,稍有不慎,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他摔开美姬的手,在房间不停地踱步,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
百密一疏啊!宋时这个王八羔子,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竟然打上孙府女人的主意?
很快,宋时被孙府的人打死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
有拍手叫好的,有欢呼雀跃的,也有为孙太傅和宋宁之间的关系捏一把汗的。
杜依依便是拍手叫好那一拨的。
她真的没有想到,孙太傅能下这么大的狠手,居然真的将宋时打死了,原本还只是让他张张教训呢!
一上午,杜依依因为心情好,又教了煜儿和悦宜骑射。
他们骑马和射箭的技术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骑在马上射箭就有点差强人意。
马场上,煜儿一手拿弓,一手抓住缰绳骑马往前跑去,等马离靶五十丈远的时候,突然用脚夹住马肚子,放开缰绳,双手拉弓,反身射出一箭。
片刻后,箭头直中把心。
马场上响起一阵欢呼声,悦宜和围观的丫鬟都发出惊叹,能这么远做到马上骑射,直中目标,不但靠长期的练习,还要靠天赋。
显然,悦宜和煜儿都有这样的天赋。
继续练习,下一个就轮到了悦宜。
正在他们练习的时候,裴恒面带笑容,脚步生风地走了过来。
他看着悦宜穿着骑装,英姿飒爽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
他走到杜依依面前,与她并肩而立。
“你挺厉害的!”他缓缓开口。
杜依依以为是夸她将孩子们教得很好,忙笑嘻嘻地回:“多谢王爷夸奖,小意思啦,如果再练习几年,就可以上阵杀敌了!”
“我说的是宋时的事!”裴恒嘴角上扬。
“也算是帮芙蓉报仇了吧,好歹是你的老相好啊!”她斜睨了他一眼,想看看他有什么表情变化。
裴恒却是笑颜更甚,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紧了紧。
杜依依抿着嘴,笑意蔓延。
等吃过午饭,打发孩子们去休息。
裴恒将今日朝堂之事悉数告诉杜依依。他已向皇上递了宋宁与陵江知州私相授受,联合提高陵江铁器价格的折子,皇上已经下令让大理寺彻查此事。
大理寺是东辰国的监察机构,凡有官员私底下勾结损害国家利益,或者贪污受贿,都将受到严格处罚。
裴恒已经将手头能拿到的证据都交给了大理寺,只要他们核实无误后,便能将宋宁绳之以法。
“这么说来,宋宁是跑不了了!”杜依依摆弄着手里的簪子,然后将它插在头上,心情十分好。
没想到,她能和裴恒联合,将东辰国的一个蛀虫拉下马来。
裴恒看着她,不施粉黛也这么倾国倾城,不禁感叹宋时能与她见上一面,也算没有白活。
他将那个珍珠簪子从她头上拔下,“你不戴这些俗物一样好看!”
“那可不行。”她从他手上重新抢过簪子,“这可是我为民除害的见证。”
她将簪子收进盒子,再将盒子放进梳妆柜里。
“可惜啊,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孙太傅和宋宁有勾结吗?”杜依依接着问。
裴恒摇摇头,一脸无奈,“孙太傅做事谨慎,从不留尾巴,直接证据很难得到。”
“这次宋时死在了孙府,宋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们之间狗咬狗,肯定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等着瞧吧!”杜依依自信地笑笑。
……
早朝之后,宋府便被大理寺的重兵把守,不让人随便进出。
宋宁从昏迷中醒来后,又听到这个消息,再度晕死了过去。
到了晚上,他才又幽幽转醒,一夜白头,他躺在床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最疼爱的小儿子没了,多年的经营也化为灰烬,偌大的府邸,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他的大儿子,没有像他一样做官,而是经商,是富甲一方的土豪,得知父亲病重,忙赶回家中。
弟弟的丧事只能草草安排,父亲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
几日过去了,孙府没有给宋府一个说法,还说宋时夜闯孙府做淫贼,死不足惜。
气得宋宁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奄奄一息。
“父亲,别犹豫了,孙太傅那个老朽竟然将弟弟活活打死,连一个屁都不放,我们也没必要为他打马虎眼。大理寺查咱们的好多事,您可都是听他的安排才做的。怎么现在只查咱们?把你的账本交出来吧!”大儿子宋健跪在床边规劝父亲。
“我……不……能……再将你牵连进来了。”宋宁用尽力气说道。
他如果能将所有罪责承担下来,孙太傅便不会将宋健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将孙太傅供出来,未必能将他扳倒,可能还会让宋家灭门,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选择都是错,只求能保住其他人性命了。
宋宁从胸口摸出一片钥匙,颤颤巍巍地递到宋健手上,“祠堂里你祖父的牌位后有一个盒子,你将盒子埋进你弟弟的墓穴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切记,这关系到宋家一家的性命。”
宋健的眼泪已经滚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依靠父亲的人脉才将生意做大,如今失去了靠山,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将钥匙收好,咬着牙答应,让父亲不要多想,太医会将他的病治好的。
宋宁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燃烧得只剩一截的蜡烛,竟有一丝安详,“不要难过,保护好自己。”
宋夫人被人搀扶着过来看望老爷,她也是刚苏醒不久,听到老爷病若游丝,一定要来看看。
一众小妾都在屋外跪着,抽抽搭搭的,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就会咽气。
待宋夫人刚在床沿上坐下,发现老爷的眼珠定格在了一个小小的烛火上,没有了生气。
她又晕了过去!
“父亲~”
“母亲~”
一夕之间,宋府可谓家破人亡。
因为宋宁至死都没有攀咬孙太傅一口,又因为他的确将宋时打死了,所以就没有找宋府的麻烦,还上言力保了宋府其它人。
宋健作为宋家唯一的根脉,举家搬离了京城。
景阳宫里,太后将床上所有东西都推到地上,心里的郁火还是难以平息。
嬷嬷给她端过来一杯参茶,“太后,你消消气。”
参茶也被打翻在地,热乎乎的茶水全部洒在嬷嬷胳膊上,很烫也咬牙忍着。
太后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她一向是成竹在胸的模样,遇事都会冷静分析,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有人在算计她。
深夜,她秘密召见了孙太傅。
孙太傅是先皇的得力权臣,他与宋宁那点事,太后是知道的,她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罢了,正好可以为她所用。
没想到这次竟然出了这种事,宋宁一个人倒了也就罢了,差点让孙太傅阴沟翻船,万一真要彻查下来,她也不能自证清白。
“我说太傅啊,你这次可有点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小妾,打死宋宁的儿子,幸好他没有攀扯你,万一他拿出什么来,我也保不住你了!”发了一顿火后,太后又恢复从容的样子。
孙太傅头上冒出密密冷汗,“太后,是老夫百密一疏了,以后定当加倍小心。”
“听说你那个小妾是极难得的尤物,可别太沉迷温柔乡,忘了正事。”太后说得轻松,却让人感受到浓浓的醋意。
“老夫惶恐,太后千万别将此事放在心上。我回去一定会好好处理的。”太傅想,美姬是不能再留了。
太后这才有了笑意,将手放在他的下巴处,将太傅的脸抬起,“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光啊,如今也老了,你看头发都白了,脸上也有沟壑了,可不能再劳累了!”
孙太傅其实才六十出头,大概因为思虑过多,才发白须白的,年轻的时候,也是相貌堂堂的,不然不会让太后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