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少有人陪，趁着御花园的繁华盛开她决定召集了京中各位公卿大人的夫人进宫赏花，也是为了替皇帝向臣下传达一份关切之意。
柳长白听到这个消息时就知道蓉月这是又要做什么了，他在心里叹口气。怀着身子也不老实，还好是在他身边左右出了事有他兜着，现在他也只希望这事情的动静能小一些。
回到家柳长白特意嘱咐蓉月不要跟太后正面起冲突，蓉月点点头，“记着了，我就是心里憋着一股火需要找人问问，问清楚也就没事了。”
“当然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你怀着身子万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噗嗤，蓉月笑起来，“你这倒像是怂恿我去闹事一样。”
“嗯，尽管闹，有为夫给你顶着。”柳长白笑着握着她的手，他倒希望她能事先跟他商量一下。
赏花日，蓉月带了一个丫鬟由展奕驾马车入宫。在宫门口的车马道上下了马车，碰上了几个前来赏花的夫人，互相并不认识，蓉月这摸样倒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挺着几个月的身子究竟行动有些不方便，好在入了宫门，宫里居然给她备了轿子。乘着轿子从那些诰命夫人间穿过，耳朵就捕捉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声，“这是哪家的夫人？好大的派头。”
“听说是大理寺卿柳大人的夫人。”
“柳大人？我们也只听说他成亲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位夫人的庐山真面目呢，今儿个一间果然是我见犹怜。”
“可不是，不过听说怀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柳大人那样的品貌找这样的夫人才不算辱没了，不过至今也没听说他有通房妾室什么的，夫人这怀着身孕到底不方便。”
“你又存了什么心？不过那位看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入宫了可要谨言慎行了。”
“说的是。”
进了宫门口这议论声便小了不少，蓉月坐在轿子里深深觉得她们有一句话没说错，不过她不止厉害还狠厉。
蓉月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在永仁宫等着方瑶就行，可方瑶还是拉着她在御花园众位夫人中间走了一圈，收货了无数或惊艳或鄙视的目光。她可没心情理会，等着方瑶跟各位夫人寒暄完就一同回了永仁宫。
“姑娘莫奇怪我拉着你在人前走这一遭，这一个简单的露面就能给柳大人省去不少麻烦。我听说这里面有人起心思想把自己的女儿说给柳大人，为妾也成。所以我才想让她们看看她的女儿可比过姑娘去。”
“我竟不知他这样受欢迎。”
“大人没放在心上也不愿意跟你提，不过难保这些人不会当着你的面说，万一姑娘再气着可怎么办？”
“倒是你想的周到。”蓉月觉得这种事柳长白既然不说她就当不知道，况且她可从来没动过要给他纳妾的心思，她自问不是宽宏大量之人，在这方面更是小心眼儿。
“我这一日日的没什么事做，倒是琢磨透了许多先前不懂的事。”方瑶笑了笑扶着蓉月进了永仁宫的寝殿，谢九在院子里望眼欲穿终于看见了蓉月。
“姑娘。”谢九躬身施礼，蓉月赶紧虚扶了一下。
“你倒是愈发的如鱼得水了，看看都心宽体胖了不少。”
“嗯，我这一向没什么事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不胖才怪呢。”谢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快进去吧。”方瑶扶着蓉月上了台阶跟谢九说道：“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谢九郑重地点点头立在了寝殿门口的廊柱下，他拿眼觑着天空心里有一丝期盼一丝兴奋，甚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姑娘怕是又要闹事了，不过他可不怕，他怕的是碌碌无为吃饱等死。
寝殿里，蓉月看了看方瑶说道：“我进宫来想见见皇帝问清楚阿宝的事情，你会不会介意？”
方瑶笑了一下说道：“姑娘尽管放心，我这一颗心早就跟着他一起死了。要说当初还是阿宝将他从宫里偷出来送还给了我们，所以我也承着阿宝这份情。现在莫名地多了一个宝嫔，仗着长了一张神似阿宝的脸来夺取皇上的宠幸，我心里也难过，为阿宝不值。”
“你见过这个宝嫔，觉得有多像？”
“很像，昨日我还特意把她叫到了这里就是想看看她的样子，结果连我都惊着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盛满了情意时就更像了，这才是她觉得危险的地方。
“我想见见她。”
“倒不费事，宝嫔来的话说不定皇帝还会不请自来。”
“你来安排。”
在后宫，皇后要见妃嫔总是有各种理由可用。宝嫔接到消息没有多想就赶来了永仁宫，见着蓉月倒是一愣，后来想着今天确实来了不少诰命，这一位应该也是哪家的夫人吧。
“宝嫔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今日本宫叫了京城中不少公卿大人家的夫人来一同赏花，逛了些时候就有些乏了。你也知道，这后宫只有我们两个女人，所以想让你替本宫去招待一下那些夫人。”
“这……臣妾怕做不好。”宝嫔有些害怕，她怕有人认得原本的她或者原本的阿宝。
“不用推辞，左右你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不必自谦。”
“是。”宝嫔再躬身施礼，心里想着她家原本是小门小户她也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应该无事。皇后便摆手让人领着宝嫔去了御花园。
人走了之后，方瑶问蓉月，“姑娘觉得像吗？”
“非常像，如果不是我与阿宝一起长大怕也会认错。”蓉月刚看见宝嫔那张脸时真是吃了一惊，太像了，眉眼举止说话的声音甚至连一些小动作都非常像。
“她身上可有什么问题吗？”
“我知道一种术法，服用一种药物能让一个人的容貌接近或者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还有她身上的梅香就是长期服用这种药物导致的。药物堆积在体内久而久之形成了这种味道。”如今想来明珠只有死了的时候那阵梅香才消失，那这药莫非是活的？“不过不用担心，看她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作了另一个人，说明那些药已经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已经没有多少寿数了。”
“这么凶险？”方瑶不由得为宝嫔惋惜，小小年纪做了别人的棋子改头换面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假还要为此赔上性命，太不值了。
“恭迎圣上。”谢九在门外大声通报着，方瑶敛了心神看看蓉月，蓉月点点头。两人起身一起恭迎皇帝。
“平身吧。”大约是碍着外人在，明显昱话音虽急切倒是没有发火。
“陛下怎么这会儿来了？”
“朕听说皇后今日见了各位诰命夫人就过来问问皇后的想法。”明显昱没话找话方瑶也不戳破。
她笑着说道：“陛下说笑了，臣妾本来是在御花园跟各位夫人相谈甚欢，一时有些乏累便叫了宝嫔去替臣妾一会儿，左右这宫里女人太少了些。”
“如此朕便放心了。”明显昱松了一口气才看见站在一旁的蓉月，“这位是？”
“这位就是大理寺卿柳大人的夫人，因为怀着身子也有些乏累就跟臣妾一同过来休息。”
“柳长白？朕也是听说他成亲了，不过这位夫人一向低调甚少在人前露脸。”
“臣妾见过圣上。”蓉月微微矮了一下身子，明显昱摆手示意她平身。
看见蓉月的脸，明显昱愣了一下恍然想起阿宝来。那时阿宝说他是她第二敬仰的人，他便缠着问那第一是谁。阿宝没说，可他心里像长了草一样非要弄明白。阿宝拗不过就给他画了一张小像，见着女子的容颜他虽惊艳却也放心下来，原来阿宝说得人真是她的小姐。只是如今见着了她最敬仰的人，却再也见不到她了。这回忆戳得明显昱心口疼，他退一步就要逃出去。
“皇上请留步。”蓉月出声拦住了明显昱的脚步，“臣妾有一事想问皇上。”
“你问吧。”皇帝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的云朵，思绪飞到了阿宝走的那天，她的眼泪滚烫一直烫着他的心，烫得他不敢去想。
“您认识臣妾？”
“认识，从前阿宝喜欢念叨，说你是她第一敬仰的人，朕还跟她计较。”
“那皇上能否告诉臣妾，阿宝为什么要自杀？是否因为她帮助凌月？还是因为她帮助天机阁记录了一些根本没有用处的皇上的个人偏好？亦或是她那被灭了族的身份？”蓉月看着明显昱追问着他。
这一声声追问问得明显昱羞愧难当，他半天没有言语。最后忽然颓丧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她爱朕不忍朕为难，因为朕虽身为一国之君却没能力保护好她，都是朕的错。”明显昱撩开袍角大步出了永仁宫。
谢九在后头看着皇帝的背影却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身为君王却无君王气概。只是这下他该不会又跑去东宫哭诉吧！
“姑娘，太后您还是不要见了，我怕她会拿您的身份做筏闹事。”
“无妨。”说起来她还没有真正好好见过历后呢，是时候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