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月悄然回到司天局,觉得皇宫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两个小道童长高了要添置新衣外,这么久竟也没见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平静之下好似压抑着什么东西,随时就要在人不经意间跳出来。
“宫里最近有出过什么事吗?”
“大事倒是没有,不过我发现最近几位皇子都极少进宫,圣上还额外提拔了好几个将军。”不及真人话说得慎重,蓉月却听出了一丝不安与紧张,突然之间提拔那么多将军干什么?
燕景昀不传消息进来,蓉月在这宫里简直成了睁眼瞎,无法知道任何消息,心情有些烦躁。
从历国取回来的药她交给了大祭司,他既然有办法让她能离宫取来也自然有办法让皇帝服下去,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这一片平静之下倒是有一件喜事,三皇子燕景曦和左相府小姐的婚事已近交换了庚帖,而且婚期已经商定,就在金秋九月,这件喜事彻底将三皇子和左相府绑在了一起,朝堂上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左相又成了众矢之的,皇帝处理着参奏左相的奏折也是头疼不已。
可是头疼的人不止左相一个,三皇子也有些头疼,因为他现在真正想去争那个位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穷二白,他的母妃没有势力,碎月谷现在已经倒向了燕景昀,更不要说那个没说过两句话的舅舅了。
燕景曦心有忧愁,人就有些精神不济,导致棋局连连失手直到满盘落索,他叹口气推开棋盘,妙先生笑笑将棋子仔细擦拭又一颗颗收好,神情专注。
“先生真好定力!”
“三皇子今日是有些心浮气躁了,棋局开始便无回头路,你只有坐下来好好筹谋计划好每一步,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还有,今日这一局,三皇子最初可是稳赢的局面,怎的最后还让草民胜了?原因只有一个,您心乱了,人啊,这心一乱手就不稳了。”
“先生这番话,景曦受教了,只是如今的形势由不得我不乱。”
“草民就问三皇子一句话,您要不要争皇位?”妙先生盯着燕景曦,眼神坚定。
“自然!”燕景曦两手往背后一甩看着妙先生,妙先生点点头。
“如此便不枉费我们结识一场。”妙先生说完躬身对着燕景曦,“三皇子在上,请受草民一拜。”然后行大礼。
“妙先生快请起,只是景曦苦于在朝无势,在外无将,空有一腔热血却无任何助力。”
“三皇子,那如果这两点缺失都得到弥补的话……”
“我还有何惧!”
“好!”妙先生的眼中忽然透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
燕景曦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便开始显露自己的能力,早朝时朝臣因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时,他却在朝政上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而且说得争论的双方心服口服。皇帝很满意,众朝臣也开始注意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三皇子,稳重,渊博,平易近人,这简直就是太子的最好人选啊,难怪皇帝会给他保媒左相的女儿。朝臣们的臆测弄得左相有些头大,偏生他给皇帝诉苦,皇帝还是那句话,能者多劳!
前朝的风向自然吹进了后宫,月妃深深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她头一个想起来要去看的人就是蓉月。
这一日,蓉月坐在院子里拨着星盘,推算来推算去始终是那种星象,她便有些吃不准了,正在这时候月妃走进了司天局,原本的素色衣衫上暗织了一圈金色的纹饰,迎着光便透出贵气来。
“见过月妃娘娘。”蓉月躬身行礼。
月妃挑着眼看看蓉月,“本宫今日无事便想出来走走,这一时走到了藏书阁来,没想到这犄角旮旯里居然还藏着一个衙门?你说新奇不新奇?”
青蕊在一旁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呢,娘娘,奴婢也不曾发现呢?”
蓉月嘴角抽了两下,“想来是娘娘贵人眼高,臣这衙门是有些或许偏僻了。”
月妃看看蓉月,嗤笑一声,“是啊,本宫实在没想到当年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如今也会委身进了宫。”
“娘娘说的是。”蓉月依旧一副不管你说什么都是虚心接受的态度,月妃觉得没什么意思,在说下去自己就成了爱逞口舌,最后甩了一个冷眼离开了司天局。
蓉月终于直起腰,真累啊!“无爱,把门关上。”
“哎。”无爱颠颠跑出来关上院门。
“你师父呢?”
“师父出宫了。”无爱也说不清楚师父究竟做什么去了,蓉月也不再多问,她刚才拨弄星盘发现了安国天象的异常,这异常关乎皇位,她想让不及真人再好好演算一番。
至于刚才月妃的示威,她根本没放在眼里,月妃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如今她像重生了一般开始到处示威,说明燕景曦给了她这个信心和资本,那也就是说燕景曦终于要争位子了,谁在支持他?左相在为皇帝办事自然不会自毁长城去帮助他,会是谁呢?
而此时的燕景昀却在烦恼另一件事,他从月余前便被一道旨意赶到了燕城近郊的军营里,不能带随从,不能离开军营,不能让别人直到他皇子的身份,两个月之后皇帝会来检查他历练的结果,如果能让他满意就能回府,如果不能再接着历练。
燕景昀站在太阳下缩缩脖子闻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那股酸爽几乎把他熏个仰倒,已经在这大太阳底下晒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那个混货让他休息。
其实今天这顿罚是他自找的。他刚进军营的时候,细皮嫩肉还不肯吃苦训练,偏生还和监军打了一架,从此监军便把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缕缕照顾有佳,饭吃得最少,圈跑得最多,操练的最久,休息得最晚。
燕景昀骨子里的狠劲也被激了出来,他梗着脖子就是不赔罪也不喊累,直站到头晕眼花脚打颤。
知道内幕的将领现在帐篷口,嘴角抽了两抽,这要是弄出个好歹来了怎么办?于是出面和稀泥,把燕景昀拉进了自己的营帐。
进了营帐那将领纳头就拜,燕景昀赶紧制止了,“父皇把我扔进来问也不问就是希望我能真正了解安国的士兵,了解你们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付出了多少,了解尊敬你们就是尊敬这个国家。所以我还撑得住。”说着就往往外走。
“三皇子,您说得不错,这就是圣上让您孤身进军营的良苦用心,所以您可以回去复命了。”
燕景昀一愣,早知道第二天就说出来了,凭他的聪明才智早就猜到父皇的意思了,只是他觉得不会这么容易,至少也该让他见见各大营的将领联络联络感情吧,现在真该走了他还有些舍不得。
燕景昀有的时候有事悄无声息地走的,将领也没有跟任何人说他三皇子的身份,搞得那个监军一直骂他逃兵。
回到府邸,燕景昀收拾妥当就进宫去见皇帝,看着燕景昀黑红色的脸庞,皇帝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一番感慨后对燕景昀大家赞赏,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皇帝这一赏赐不要紧,倒是弄得准备站队的大臣们开始摸瞎,会是谁?
蓉月见着燕景昀的时候也有些不敢认,衣服还是那高调拉风的衣服,穿衣服的人却不一样了,这不同不止表现在肤色变黑上,还有精气神,整个人散发着内敛的生命力。
“怎么了?我是不是突然发现本皇子帅的无可匹敌?”
呵,蓉月笑着摇摇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不其然,现在有一股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
“确实,我去军营历练了一些日子。”
“你真去军营了?”
“嗯,怎么了?”
“现在不止前边的那些朝臣们糊涂,连我都有些糊涂了,最近这些日子,三皇子如有神助,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对时局独到的见解就连你父皇都很赞赏,现在又把你丢进军营里历练,你父皇这样左右不明的态度使得朝臣们议论纷纷,都想知道圣上究竟会如何选择?”
“如有神助?”燕景昀想了一下,“我先前听说三皇兄在城中的一家书局结识一位高人,叫妙先生,三皇兄总喜欢找妙先生谈书,现在想想,那位给三皇兄出谋划策的会不会就是那位妙先生?”
“你有让人查过这位妙先生吗?”
“查过,可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是几年前来的燕城,来之后就开了一家书局,做着隐居的生活。”
大隐隐于市,果然是世外高人啊!蓉月想了想,“先不管这位妙先生,三皇子要想成事还缺少银子,不妨让人去看看三皇子或者他的身边人近期有没有什么大笔的进项。”
“好。”燕景昀记下了,“你取回来的药呢?”
“我给大祭司了,由他来说总比我们说要好些。”
两人正说着话,燕景昀的母妃淳贵妃忽然派了宫女来叫燕景昀,说是有要事。
燕景昀慌张地跟着宫女走了,蓉月站在司天局的院子里觉得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