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昀被关了几日之后终于得以自由活动,他便进了宫先去见了自己的母妃淳贵妃,然后又去了司天局,他也没有料到因为围场的事情会给蓉月安一个天命之女的称号,他进宫就是想看看蓉月这日子过得可好,不过看来她好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五皇子今日就是来喝茶的?”蓉月再给燕景昀添第三杯茶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我是想来告诉你,如今有了这个称号你也不必为难,它对你也是种保护,再说我们这些皇室子弟也没见哪个能入了你的眼。”燕景昀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这妄自菲薄的滋味确实不好。
“五皇子说笑了。”蓉月勉强地笑了一下,她心里藏着的人自然才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那就不说笑了,我今日过来是要告诉你,我的人查清楚了那个矿场的情况,就利用官府严打私自开矿的机会端掉了那里,查过账本之后发现他们在这几年间获利颇丰,只是这些银钱并没有进左相的口袋,最后的流向暂时还不清楚。”
“五皇子有没有听说过天机阁?”
“听闻过,是历国那边一个杀手组织专门跟明家对着干,还发生过轰轰烈烈的刺杀事件,不过好像这一段时间已经销声匿迹了。”
“不是销声匿迹了,而是来了安国还跟左相搭上了关系,那些矿场的银钱很可能已经转入了天机阁的名下,至于他们要干什么就需要你好好查查了。”
“左相这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上次我们说的让左相嫁女的事情倒是可以开始了,探探他的风向。”
“我已经让人着手办了,这几天应该就能见到结果。”他可是花了大手笔请动了燕城的官媒,一波一波地往左相家说媒,说的还都是有权有势的二世子,就看左相接不接了,如果这些都看不上还有这么多皇子呢。
左相家的门槛最近都快被说媒的给踏破了,媒人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这些青年才俊不是仰慕左相的门风而是单纯为了姑娘而来,左相夫人应付了一波又一波实在不堪其扰就跟左相讨主意,两人一合计是不是自家闺女出门的时候被人瞧见了,于是严令府中小姐近日不得出门,还交代了门房禁止媒人进来。总算消停了几日,这件事却被人带到了早朝上,皇帝一听觉得左相为国操劳连儿女的婚事都顾不上,实在堪称国之栋梁,就萌生了要为左相家女儿赐婚的念头,寻常的人家他也怕委屈了左相,于是金口一开就要赐婚自家的几个儿子随便左相挑。
这皇恩浩荡得左相一头冷汗,他赶紧跪地谢恩却并不松口,皇帝盘算了一下自家的几个儿子,有媳妇儿的自然是不能考虑了,这余下的年龄尚小的也要排除掉,选来选去合适就剩下燕景昀和燕景曦了。
“爱卿,朕的这两个儿子你可还看得上眼?”
“臣惶恐,小女鲁钝怕嫁过去委屈了皇子。”
皇帝却不接左相这茬而是接着说道:“朕的这两个儿子,一个过于沉稳了些,一个又太欢脱了些,左相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嫁过来享福的,这样,就景曦了,人沉稳些也不会委屈了媳妇儿。”
“臣……”左相抹抹头上的汗正要推辞。
燕景昀站了出来,“父皇,三皇兄府上是该有个女人来管家了,儿臣去他家也觉得那家里太过清冷了。不像儿臣府上,热热闹闹的。”
“如此甚好,就这么定了,让司天局选个好日子择日完婚。”
左相只好谢主隆恩,燕景曦站在人群里沉着脸什么也没说,仿佛刚才定下的是别人的婚事,这一下赐婚就把他和左相府绑在了一起,他们之间的利益休戚相关,原来埋在心底的那一点蠢蠢欲动的想法这一会儿忽然萌芽了。
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火的左相回到家连甩了好几个杯子才顺了气,左相夫人觉得将女儿嫁给三皇子也没什么不好,“听说那三皇子为人正直,而且一表人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女儿嫁过去总不会吃亏。”
“你懂什么,妇人之仁,现在形势不明就与皇子联姻,这不是上赶着引起圣上的注意吗?”
“那我们就说小女年岁尚小,不敢高攀。”
“圣上已经开了金口,在朝堂上没有推辞,这会儿再说的话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那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左相想到了三皇子燕景曦,以前一直都没太注意到的人,是否真如表面表现的那样无欲无求呢?
栖梧宫,月妃得知了皇帝赐婚,一时不知该不该兴奋,按理说左相权倾朝野,他的女儿嫁给景曦对景曦也是一大助力,可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她便吩咐青蕊传她的令让三皇子进一趟宫,她有话要说。
而三皇子燕景曦自赐婚之后便在府中关了两日,第三日他去了左相府,和左相两个人谈了许久才离开。
一桩赐婚搅动了朝堂内外的安宁,这一日春光上好,皇帝留了左相在御花园议事。
“听说景曦找你商量事情去了?”
“是的,三皇子是找了臣商量婚事,臣觉得这种事还是按礼制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呀,果然还是老狐狸。”皇帝这么感叹一句,左相笑笑不敢接腔。“朕的这个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皇子自然是人中龙凤,只是老臣觉得三皇子不免心思深沉了些。”
“也不能怪他,朕一直没有立太子,这些皇子们都压制着自己的想法想在朕面前好好表现,所以难免心思深沉了些。”
“陛下春秋鼎盛自然不需要现在就立太子。”
“时间不饶人啊,朕的精力也有限,朕现在只希望尽快完成那件事,然后就选个合适的人即位,朕就去做太上皇颐养天年。”
“老臣知道,老臣已经在安排了,寻个合适的时机就能进行了,只是前些日子五皇子把老臣的矿场给封了,老臣就怕五皇子会咬着老臣不放。”
“这一点尽管放心,你大胆去做就是,左右出了事还有朕顶着,景昀那里就让他查,朕也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是。”左相觉得自己这牙根又开始疼了,皇帝要锻炼自己的儿子把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也给拉进来陪着玩儿,还要担个奸相的罪名,他这苦找谁诉说啊!
燕景昀这边也是跟左相扛上了,一连端了他好几个来钱的地方,下面参奏左相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到了皇帝案前,不过这些东西,皇帝都看也不看就甩到了一边,燕景昀却卯足了劲使劲参奏,大到私挖矿场,小到门生收礼全都算到了左相的头上,皇帝挡来挡去就给左相挣了个奸相的称号,左相每每上朝的时候都是低眉搭眼昏昏欲睡,这一日日的也没个新鲜,燕景昀就不累吗?
燕景昀确实也累,心累,他就不明白了,这些罪名哪一桩都够左相喝一壶的了,偏偏父皇跟没看见一样置若罔闻,难道父皇也老眼昏花了,这话他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说只有找了蓉月诉苦。
蓉月听完他的话也是甚为奇怪,假如像当初柳漱明控制明仲南那样,让皇帝听命与他,她倒也不奇怪。可如今燕嗣植明显并没有被控制,他这样偏袒左相又是为了什么,左相干的这些事情随便一桩都够抓起来送进大牢了,可偏生左相这个宰相还做的好好的,总不会左相做的这些事情是皇帝授意的?想到这里,蓉月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说左相做的这些事情是你父皇让他做的呢?”
“这怎么会?”燕景昀下意识要否定,可是转念一想似乎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父皇对左相的偏袒,可是为什么呢?
“这也没什么不可能,你父皇想要做一些事情可是他自己不好出面,所以就由左相一力承办。”
“如果真是这样,我这还要不要接着查了?”真查来查去查到自家老爹头上可就不好了。
“当然要接着查了,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如果通过这些事情能查出来你父皇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好的,而且你这样大力的查也是让你父皇看看你的能力,只是这里面的分寸需要掌握好,一些事情还是不要全部捅出来的好。”
“我知道了。”燕景昀想了一下说道:“还有你上次猜得不错,我们顺着那些银钱的方向查到了那些钱确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流入了天机阁,而且他们最近又把重心移回了历国。”
“回了历国?”蓉月有些诧异,云怀孽到底在干什么,从安国拿到了银钱会历国做什么?招兵买马吗?
“嗯,大部分人员都已经回了历国。”燕景昀又喝了一杯水说道:“你说左相就这么爽快地把女儿嫁给了我三皇兄,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知道他什么目的,我们就静观其变,总有一天他这葫芦会敞开的。“蓉月现在担心的是燕景曦会不会因为这一场赐婚,那原本还十分克制的野心忽然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