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时候,西疆天气还好一点,时不时温度也能到个二三十度,沈澜衣也趁着有太阳的时候,偷懒躲闲的去晒一会,然后做一个衣锦还乡的美梦。
叶辞来找她的时候,沈澜衣睡意正酣,流着小口水嘴角上扬,貌似梦到了什么大餐。
叶辞嘴角微微上扬,忽然觉得自己的事也不是很急了,于是便盘腿坐到了她身边,守着她,一句话也不吭,似乎这样,便能分享她的梦境。
叶辞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急的不远处的小厮直挠头,老爷可是让他们天黑之前回去了,怎么少爷,倒坐下了?
等到沈澜衣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擦了擦口水:“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我?”
叶辞笑了笑:“我要回去一段日子,来向你辞行。”
沈澜衣不解:“好好的怎么要回去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是长姐。”叶辞看着他眼中的关心,心情越发好了“祖父来信,已给长姐定下了亲事。”
原来是要成亲了,算了算这叶家大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便是从前稍有不顺,如今想通了也是喜事一件。
沈澜衣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想了想,扯了一块布下来包着给了他。
小小的碎银子躺在红色的粗麻布里面,叶辞眨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沈澜衣将银子给了他,很大方:“刚领的军饷,刚好随礼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叶辞连忙拒绝,沈澜衣家里什么情况,这两年他也陆陆续续了解了,想着帮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要她的银子,沈澜衣却很执着:“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总归知道了,还是要表示一下的。收下吧,知道你们家财大气粗,未必看得上,只是,这已经是我最大方的一次了。”
一个月的薪水都随了礼,谁有她大方!沈澜衣心里默默滴血,看来想要给娘亲的买的簪子,还要再等上一个月了。
没有看不上,叶辞心中默默说了一句,还是将那银子揣在了怀中,道:“我会转交给长姐的。”
恩,沈澜衣笑眯眯的摆手:“那便赶快回去吧。”
从军营里出来,叶辞坐在马车上,将那二两碎银连带着布一齐装到了自己荷包里。有些,舍不得给长姐了。
这边前脚沈澜衣才将银子给了叶辞,后脚顾倾就来要钱了,上次为了让顾倾帮自己,沈澜衣答应每月银子给上交一半,已经苦哈哈了许久了。
要不也不至于一支五两银子的簪子,都要攒这么久了。
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澜衣也不能出尔反尔,只得开了自己的宝贝匣子,取了刚攒的银子,拿出了一两给了顾倾。
你个周扒皮!
顾倾看着她的小动作,挑眉:“今日不是刚领的军饷吗?银子呢?”
沈澜衣明知瞒不过,只得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也是赶上了,又是喜事,总不好不给吧。”
顾倾瞪了她一眼,开始翻旧账:“礼冠之日你不仅没送些什么,还拿走了本官一只玉麒麟。”
虽说也有长寿面,但是,对于把银子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沈澜衣来说,一碗长寿面算的了什么呢。
沈澜衣哼哼唧唧:“那是将军自愿送的。”别说现在要回去啊!鄙视你啊!
顾倾逼近了一步:“礼冠之日,不该只有一碗长寿面吧!”
顾倾眼中的含义不明而喻,沈澜衣看着他逼近的俊颜,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将军你能离我远点吗?”
你知道咱俩现在这姿势放在现代妹子眼里会让她们狼叫的!
顾倾微微退了两步,伸手,看着她。
沈澜衣泪流满面:“我知道了!”
都是一群土匪强盗臭不要脸的!明明个顶个的土豪,非要打劫她一个穷得抠脚的无产阶级。
于是,沈澜衣不得不狠心花了三两银子上街给顾倾买了一双鞋子!整整三两银子!堪比AJ!
顾倾很满意,顺道吩咐了下去,今后沈澜衣的军饷一半给她,一半直接送到自己这里。
因为这个命令,沈澜衣背后偷着骂了他好几天!
眼看着迈进了五月份,沈澜衣兴冲冲的正盘点着自己生日能打劫多少人的时候,白奴来了。
签下契约不到三年的时间,白奴人卷土重来,顾倾接到消息的时候,白奴人已经距军营不足五十里了。
顾倾手中的毛笔落在了桌子上,立马派出人马前去打探,看看白奴如今来了多少。
顾倾如今手上不过三万人马,朝廷的补给迟迟未到,若遇大军压境,怕是危险的很。
沈澜衣紧紧跟在顾倾的身后,看着他面色严肃的调派人马,清点人数。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他和孙副将等人商讨时,默默递上一杯茶水。
在众人的商讨之下,决定调派一千人马围守田县,其余人马,前往田县外二十里处驻扎,务必,将白奴人拦截在那里。
没有高大的城墙掩护,这注定是一场艰苦的战役。
顾倾商议完毕,看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沈澜衣,刚想让他随韦护一起去田县。沈澜衣却主动站了出来:“将军,我愿前往前线!”
沈澜衣此刻心跳的格外厉害,却从未这么清醒过,两年间,跟随顾倾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哪怕知道可能面对的是什么,沈澜衣依旧如此决定。
心中,总是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常百户看了一眼孙副将,笑了:“小秀才,这可不是去玩的,你还是跟着韦大人去田县吧。”
“我知道,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去前线。哪怕舍生赴死,亦在所不惜。”
沈澜衣从未想过,自己会离战争这么近,哪怕终日操练,哪怕见过生死,可在这一刻,还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和那次流寇带来的气息不同。
哪怕在太阳最好的时候,无声的硝烟伴随着压抑和恐惧依旧袭来了。沈澜衣珍而重之的将自己的小盒子藏好。若是不慎出了意外,这里的所有,就是给娘亲弟弟留下的遗产了,至于欠陶然的钱,大约也只能一笔勾销了。真是亏大了啊!沈澜衣头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耻,欠了别人银子,不仅恬不知耻的用来安家,还想着欠债不还。陶然认识她,真是倒了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