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衣拼着胆子将话说完,大殿里面已经是一片安静,几乎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就连伺候多年的太监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心道这沈将军胆子可真的够大了,还敢与皇上讨价还价!
“朕若是不准呢?”文帝沉默良久,问了这么一句,其中隐隐含了些威胁在里面。若是沈澜衣还不知道好歹,今日怕是就要横着出去了!
“臣不敢与皇上争辩。”又是一个重重的头磕下去:“臣愿意听从皇上的安排。”
这还差不多,文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朕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可饶你这次,只是若再让朕发现你与明王私下往来,仔细你的命!”
这话可不是起威胁的作用,沈澜衣知道文帝是真的动了杀心了:“请皇上恩准,让臣再与明王见上最后一面。”
文帝沉吟半晌,道:“朕会传明王进宫,当着朕的面说。”
文帝可不会给他们私下里商量的机会,是以这般是最保险的法子,让顾倾自己也明白,有些事是万万碰不得的。
顾倾来的倒是快,进了大殿看见沈澜衣跪在地上,额头还青紫了一片,心头一紧正欲上前,沈澜衣却主动转了过来,冲着自己磕了个头。顾倾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忍不住看向了文帝,这般情景,很难让他不多想。而这时,沈澜衣的声音突然响起。
“下官从进军营的第一日起,故意在常百户前显露身手,便存了吸引王爷的心思。”
沈澜衣表情淡漠,一副坦白的样子,只是眼睛却始终低垂着,不肯看顾倾一眼,每多说一句话,心中都好似被生生扎了一刀。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与王爷同吃同住,暗中打听王爷的喜好,其实是为了能让王爷多多提携。”
“故意在王爷面前示弱,以身犯险,实则是为了让王爷心疼”
“王爷回京的消息下官一早便知道了,是以才故意与王爷表明心迹,实则是为了能让王爷带下官一起回去,好升官发财。”
“回京后,下官自知根基尚浅,才三番五次与王爷来往过密,求得不过是王爷的庇护!”
……
说完,沈澜衣又是三个头磕下去,道:“下官存心利用王爷,心存不善,还请王爷责罚!”
低下去的头再也没有抬起,一滴清泪落在衣袖上,无人察觉。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倾道:“此人心术不正,若非朕及时发现,你还不知道被欺瞒到什么时候!”
顾倾看了看文帝,又瞧了瞧沈澜衣,原先欲开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原来是这样。”
沈澜衣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又听顾倾继续说道:“本王竟不知身边还有这般心计深沉之人。”
沈澜衣很想抬头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却不敢轻易判断顾倾这话是真是假。
“你到底年轻”文帝走上前拉着顾倾道:“此番如何处置,都交给你吧。朕的意思是从今不再与他来往就是,待过些日子,朕好好为你挑选一位名门闺秀就是。”
这般父子情深,着实让人感动,若是换了太子出了这般差错,怕是早就责罚了,还能这般温言安慰,可见文帝有多心疼这个儿子。
顾倾神色平静,倒是不见有多生气,只是再不肯往沈澜衣那边瞧上一眼:“既然皇上如此安排了,臣没有什么意见,更深露重的,沈将军先退下吧。”
如此生疏的称呼沈澜衣还是头次听到,身体都有些颤抖了起来:“是,臣告退。”
一路匍匐着退出了大殿,寒风瞬间把整个人都包围,沈澜衣却丝毫感觉不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顾倾信了吗?没有吧,自己从开始都是真心相待的,顾倾没有那么傻,应当可以瞧出来自己是故意演戏的吧,对吧?
沈澜衣勉强安慰了自己一番,没关系的,回去偷偷给他传个信,他会明白怎么回事的!他一定知道自己的用意的!
大殿里,文帝瞧着顾倾本来想责骂几句,却见顾倾突然跪下道:“从前是儿臣不懂事,不明白父皇的处境为难,如今却是大彻大悟,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也想为母亲求一个封号!还请父皇恩准!”
文帝听到他的话,满脸都是震惊,忍不住道:“你再说一遍?”
“请父皇恩准!赐母亲一个封号!”顾倾一个头还没叩下去,文帝已经颤颤巍巍的扶住了他,天知道他等顾倾这一句父皇等了多久,如今听到,只觉得此生无悔了。
“好,父皇都答应你!都答应你,明日父皇便昭告天下,复你皇子的身份!”文帝老泪纵横,摸着顾倾的脸哭着道:“从前是父皇对不住你,今后父皇一定好好补偿你!”
顾倾虽然面色不见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圈却也红了:“是儿臣不懂事,一直,一直记恨着父皇,总觉得是父皇害了母亲,可母亲临终前,她此生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了父皇。”
顾倾终究还是将母亲临终前的话告诉了眼前的帝王,效果却很好,文帝更是感动,深觉自己此生总算是有过一个两心相悦之人的。
“无妨,如今你能明白也不晚。”文帝拉着顾倾的手,只觉得自己错过了这孩子许多年,如今一朝意动,更是忍不住心疼“待过了明路,朕便带着你去祭天,将你的名字名正言顺的写入宗室,从今咱们父子两个便再也没有隔阂了!”
顾倾点了点头:“多谢父皇。”
这边是父子相和的感人画面,沈澜衣那边情况就不怎么好了,好不容易回了家,沈澜衣不愿意多说什么,外衣都没来得及脱去就沉沉的倒在了床上,小腹处只觉得一阵疼痛,大约是吃坏东西了吧,未来得及多想,沈澜衣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日早起,沈澜衣是被生生疼醒的,因为是休沐,府中丫鬟伺候的久了,知道少爷喜爱睡觉,是以没来打扰,任由沈澜衣自己睡到了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