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在刻意避免离别的话题，只是一旦安静下来，战争和分别的残酷正在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内心。
“什么时候出征？”
薛柠微微垂首，隔着薄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明明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慕容桓分明看到了她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哀伤。
“十日后。”
薛柠拿起桌上的糖渍梅子塞进嘴里，将哽咽压制下去，缓了缓才说：“只可惜我不能同你一起前去。”
慕容桓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皇上和京城都离不开你，慕容旭包藏祸心，只有你在，才能让百姓放心，也让我放心。”
他一边说一边抚摸薛柠盘起来的青丝，试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我让林淅留下来帮你，我出征后你便进宫，宫里有禁卫军守着，安全些。”
薛柠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难过，于是将头埋进慕容桓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慕容桓出征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好。
他们出城时百姓夹道相送，在他们看来大名鼎鼎的摄政王是战无不胜的，而没有人注意到皇城中凝重的氛围。
摘星楼是京城最高的酒楼，而此时里面的客人却寥寥无几，薛柠就是其中之一。
“王妃为何不去城门口送送殿下？”
慕容昶和文武百官都去送行了，池田大营三十万大军都在城外的军营等候，而薛柠却只能在这摘星楼里目送军队离开。她极少表现出哀伤的神情，但此时就连澜听都看出她是在故作坚强。
旁观者已然如此难受，而薛柠本身不知要难过到何等地步。
“他说怕看到我会不舍得离开，我便不去了，在这里送送就好。”
薛柠说完将视线收回来，嘴角的弧度分明是向上的，但却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快乐。
澜听扶着她坐下，宽慰道：“王妃且放心，殿下他武功高强，足智多谋，定然能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后顺利凯旋。”
她最是了解薛柠的担忧，于是挑着她想听的话来说，薛柠眉头果然放松了一些。
“他特意将林淅留在京城，说是为了保护皇上和我，但我又何尝不知，他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薛柠顿了顿，斟酌了词句才说道，“京城毕竟安全些。”
林威薨逝不久，林府上下还未从哀痛中恢复，倘若此时林家两位公子都跟随慕容桓出征，莫说陈氏，便是林清都受不了。
池田大营，三十万大军早已整装待发。
慕容昶担心皇叔安危，却也知道出征时最重要的便是鼓舞士气，只好将叮嘱的话压回心里。
慕容桓看出他想说什么，于是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不日定当凯旋。”
慕容昶眼眶泛红，最后重重地道了一声，“好！”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慕容桓翻身上马，高高举起军旗，“天越宣战，妄图侵吾国土！吾请战，吾求战，吾愿领千军，死战万敌！吾等此战是为国家，为父母，为妻儿！故吾誓守国土，不胜不还！”
誓守国土，不胜不还！
誓守国土，不胜不还！
誓守国土，不胜不还！
墨蓝色的军旗在慕容桓的挥舞下一次次划破长空，与将士们响彻云霄的呼喊声呼应，在天地之间画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