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传来野兽的嘶鸣声,鼻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我惊坐起来,如鱼得水般慢慢恢复了意识。
周围是一片断首残肢的死人,有些正在慢慢腐烂生蛆。
夜色如墨,月亮只露了小小的一个尖角。
我忍着全身的剧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手上全是肮脏腐臭的粘腻。
我娘说过,在这些地方会有吃人的野兽。
所以我躲进了几米开外的荒草茂密的石头丛中。
方时砚最后说的话萦绕在我的耳畔。
他口中的悦儿,是我之前的贴身婢女。
有一次她失足掉进湖里,得了风寒。
郎中诊脉的时候缺在不平稳的脉象中得出是喜脉,已三月有余。
这种事情如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悦儿是要被抓起来关押进牢房的。
所以我娘关起门来耐心温和的问她是怎么回事,悦儿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我娘便索性给了她回家的盘缠,以及够她生活的银子,让她离开了周府。
可是悦儿的消息再传来,是她面容尽毁,已经死于山贼之手。
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玉佩。
方时砚从外乡赶回来,问我有没有事,当时我没在意他语气中对我的狠戾。
现在想来,悦儿走的那条路根本不是回乡的路,而是通往方时砚那时所在的地方。
方时砚自己造成的意外,却要整个周家替他陪葬。
他说要尽快成亲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整个局。
而我还欢天喜地的把整个周家都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3.
我在山上摸爬滚打了五天,漫无目的地往前爬。
靠着野草树木的汁液续命,偶尔会找到埋在土里只漏出半截的饼子。
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一脚踩空,从山坡另一侧滚下山崖。
陷入一片黑暗的之前,朦朦胧胧一片雾气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再次醒来,是在硬如铁板的床上。
几个男人背对着我站着,身着铠甲在看军事沙盘。
“到时候这个地方要加强把守……”
身上红袍传来的恶臭让胃酸从喉咙冒出来,我忍不住咳了两声。
几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正中间的那个男人垂眼看我,紧紧逼人的气势随之而来。
“叫军医。”
“不是京城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周小姐吗?怎么沦落到这个样子?”
他一开口,我才更加确定他是京中出了名的镇国将军凌煜。
我娘和他母亲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和他磁场对不上,一见面就掐架,拦都拦不住。
后来他母亲病逝,我们也再没有见过。
再次听到他的名讳,是他已经成了从无败绩,保护百姓安宁的镇国将军。
凌煜饶有趣味的倚在沙盘上瞧我。
我闭眼,现在没心思和他打嘴仗。
“凌将军,你能带我进宫吗?”
帐篷外士兵练武的口令铿锵有力的传进来,显得里面异常沉静。
几秒之后凌煜缓慢开口:“好,我带你进宫。“
就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我。
凌煜在原地多休整了半月有余,才重新带着我启程上路。
一路的颠簸,让我不禁想我到底在死人堆里昏迷了多久才醒过来的。
到京城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还有隐痛从骨头处传来,军医说我拖的太久,可能留下了病根。
凌煜带我去了城中的澡堂叫了堂倌帮助我洗浴。
身上的衣服是他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布,现在隐隐泛着酸味。
几个堂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城西的周家被灭了满门。“
照顾我的堂倌显得波澜不惊:“这都已经一月有余了你才知道?听说整个周家都被烧成了灰烬,连出嫁那天的新娘都没逃过。“
“那周家也是京城中的大户,衙门也不管管?“
另一个堂倌把头凑过来,悄声道:“听说是方家搞的鬼!方家妹妹在宫中为宠妃,哥哥是宿卫总将军,谁敢查?“
我拿过堂倌手中的木瓢,快速洗净之后就逃了出来。
凌煜在马车上掀开窗幔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冷声问我:“怎么了?“
我把眼泪憋回去,拍拍衣衫上沾染上的水汽:“那里面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