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后宫之中又多了一位妃子，但因着李湛并不在意这位妃子，故而连我也不太在意她。日日的请安也给她免了，虽兰心嬷嬷一直说这样不合规矩，可她也说不出更好的方式。
与其和兵部尚书这个不太好惹的女儿打交道，还不如我过我的安生日子，井水不犯河水。毕竟我爹前几日才进宫来叮嘱我，不得在宫中节外生枝。
说起来，我进宫也有了些时日，从前许多事务都是由太后做主，如今我掌管凤印，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慢慢地也就交到了我的手上。
“娘娘，这是去年宫中的开支细则，还有许多账款还未结清。”今早才刚起床，便有公公送来一本账目，说是太后娘娘授意要我干的活。
太后娘娘位高权重，她安排的活计我也不敢不做。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账本这东西我倒是很熟，我爹虽是丞相，可相府名下也有很多庄子，账目之复杂，令人瞠目结合。
正是基于此，世间才有一个戏称，说是——
沈相跌倒，天下吃饱。
虽不至于如此夸张，但我家的确是十分有钱，至少在京城，没有比我家还要有钱的人家了。
所以我打小就是在钱堆里成长起来的，这账本自然也看过不少。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账本都是我识字用的书本。所以打小我就会一项技能——看账本。
可自家的账本与这皇宫中的账本自然是有所差别的，要说查自己的帐我倒还在行，查这后宫的帐，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头疼。
这宫中自古以来便人口众多，尤其是各项开支更是繁复。查起来更是没有尽头，细枝末节处，若是有人贪了几块铜板，但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数字。
这个巨大的数字就是一个巨大的坑，你若是想要填补上这个坑，那就得去查这细枝末节处。当时相府上下，包含各个庄子，拢共也就三四千人，那数目就已经大得惊人，更别提这偌大得一个后宫了。
这是一个苦差事啊。
我不禁抓耳挠腮，那送账本来的公公我还见过，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小李子。他送完账本便要离开，我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娘娘还有何事要交代？”李公公慈眉善目，也是一头白发，和太后差不多年纪了，做事倒还妥帖。
我忙说道：“公公，查这个帐工程量很大啊，我想请教一下公公，从前宫中是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说着，拍了拍桌上的账本。
李公公笑了笑，道：“回娘娘的话，账目之事，太后娘娘说，需得皇贵妃娘娘自己想办法，这个呀，是她对您一个小小的历练。”
历练？这分明就是为难。
我攥紧了拳头，可对方是太后，我便是有气，也不能随便发。只好深呼吸几口气，又问道：“那太后娘娘可曾说过是否可以任由我怎么查都行？”
“凤印如今在娘娘手中，便代表整个后宫都有娘娘来协理，只要陛下允许，娘娘便可自己决定。”李公公耐心地回答我。
我心生一计，心说这点小小的难题可难不倒我，于是赶紧摆了摆手，将李公公先给打发走。
要说我这个方法，倒也不是没有出处，我并非是想出这个招式的第一人，可这事儿如今还没个样子呢，若是被李公公听了去，告诉了太后，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我拍了拍手中的账本，朝站在一旁的珍珠招了招手，道：“珍珠，你过来。”
珍珠年纪小，还不知世事险恶，见我招手，毫不怀疑地便过来了，弯下了腰凑过来准备听我吩咐。
我略加思索，然后对她说道：“珍珠啊，你可知这后宫之中识字的宫女有多少人？”
珍珠想了想，道：“回娘娘，据我所知，宫女之中有半数都是来自于权贵之家，识字的不在少数，但是这具体数目嘛，没有人统计过，所以女婢也不晓得到底有多少人。”
关于这个问题，先前李湛也曾经与我说过，这宫中许多人其实都是有极深的身份背景的，虽在这皇宫之中当下人伺候人，但大多都是识字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有的只是寻常百姓的女儿，但识字的也不在少数。
我大约估计了一下，又让小桂子去请内务府的总管张公公过来。
张公公与我倒是关系近一些，大抵是看在李湛的面子上，张公公到底事必躬亲，替我找来宫女、太监们入宫之时留存的资料。可宫人众多，这资料更是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
我将无助的眼神投向张公公，可张公公去朝我行礼。
“娘娘，陛下还在清心殿看奏折，奴才也不能离开这里太久，奴才先行告退。”
我还没开口呢，那老太监就消失了个没影儿。
真是……无语。
好在翠枝、兰心嬷嬷和宫中其他识字的宫女太监都逃不掉，毕竟在长乐宫中，我就是他们的王。
可是面对众多的资料，我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翠枝和兰心嬷嬷倒都任劳任怨、好好地帮我干活，可是其他宫人时间久了难免会心生抱怨。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用这个笨办法。
“你们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李湛的声音。
他一身玄衣向我走来，手中还持着一把扇子，当真是潇洒自在，那张公公就跟在立在李湛的身后，笑而不语。
我心说这又是闹哪出，难不成张公公竟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李湛？
“问你话呢。”李湛走过来，“啪”地一下将扇子给合了起来，然后轻轻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李湛。
“是这样的，太后娘娘将宫中的账本交给了臣妾，可去年的账本还没有理清，靠我一个人的能力多半是完成不了，我想……”说到最后我却有些犹豫。
李湛道：“你想怎么样，直说便是。”
“就是……我想在后宫中实行女官制度，虽然臣妾知晓，这并非是我先想出来，可是若是能沿用古人的智慧，宫中许多事务更能事半功倍，陛下觉得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