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宫以后,李湛越发忙起来,午膳照旧还是来陪我吃,看他精神很好,应当是已经痊愈。
他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鹿溪,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以后切莫再像这次这样莽撞。
他说的话很严厉,但是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于是乖乖地应下。
此次危机中,我冒死前往随州请随州知府增援,又飞鸽传书让我爹前往支援,最后在两方援军的增援下,我大齐的队伍重整士气,一举击垮了西凉,直攻入西凉都城。
大抵是此事太过于屈辱,西凉军队选择了和解,连夜送来贡品,此事也就秘而不宣。
但在我大齐,我爹还是名声大噪。虽然他是个佞臣,但此次他出了力,全国上下对他也算是有所改观。
连带着太后也对我青眼有加,只不过因着我有喜之事秘而不宣,导致太后现在都还在生我的气。
那块虎符一回宫我便还给了太后娘娘,问起为何将此物给我而不给苏烨时,太后娘娘周四hi以为身长地拍了拍我的头,或许时她觉得我还不能理解如此复杂的事情吧。
“鹿溪,要好好养身子,长乐宫大火的事情,哀家自然会为你作主。”
此事就是袁思思做的,还需要思考吗?可袁思思的爹身份特殊,就连李湛都不能耐他如何,更何况一个已经隐居后宫的太后娘娘?
我对此事没有抱很大的期望,不过翠枝却告诉我,那个犯事儿的小宫女在天牢过得很不好。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我皱起眉头,一个小小宫女对我当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童淼都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为何还会有除我以外的人针对她?
翠枝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此事还未查清楚,而一切的一切又只有童淼这一个知情人,作为始作俑者受到惩罚是当然的,但是若在天牢中被人动了手脚而不明不白的死去,那不正是封口?
这件事可大可小,此人的生死非常重要。
考虑到这一点,我忙拉上翠枝,准备去天牢里看看这位可怜的宫女。
我心里想的是,不论如何,至少她也曾经是我长乐宫的宫女,而且还颇有才华,我曾经还一一度想要提拔她当一等宫女,谁知道……
翠枝给我乔装打扮了一番,因着我是皇贵妃,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关押童淼的牢房。
她浑身脏兮兮的,还满是伤口,手脚血淋淋的,一看就是被用了刑。
看着我,她瞪大眼睛,那眼里有仇恨,也有绝望。
“你为什么想要害本宫?”我轻声问。
她不理睬我,坐在茅草铺成的勉强算作是床榻的地上,倔强地翻着白眼。
“本宫可以饶你不死,但你需要交代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我攥紧拳头,那日若非是我长夜无眠,十分警醒,再加上翠枝在我房中,带着我翻窗逃出去,否则,我恐怕早就已经是那大火中的焦炭一具。
自问入宫以来,我从未得罪过谁,也没有伤害过谁的性命,我虽身为佞臣之女,从小打到受人欺负,但也从未有人说要取我性命。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我与她无冤无仇的,为何袁思思想要对我出手?
“你不说也可以,只不过有人想要害你性命,让你彻底闭嘴,你在牢中受尽苦楚,难道就不想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本以为这样说她会心动,可谁知道童淼只是瞪了一眼,又翻了个身,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看着样子,是想要睡觉。
“本宫知道这是袁思思指使你干的,她爹是兵部尚书又如何,我爹是当朝宰相,她能威胁你,本宫就能护住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一次她不是没有理我,而是用极为讽刺的语气说道:“谁知道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我被刑讯逼供,这些不都是你这个皇贵妃干的吗?”
我干的?!她在说什么啊?
翠枝也一下子恼了,过去踹了她一脚。
她身上本来就有伤,这一踹,更是雪上加霜,一下子血腥味就笼罩了整个牢房。
她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就是闭口不说是谁指使。
我找来看守问了问,才知道前几天袁思思早就已经来牢中看过她,想必是承诺了些什么,所以童淼的嘴才这么硬。
袁思思威胁人,无非就是以对方的父母为要挟,我吩咐看守好好地保护好童淼,在大理寺得出最终的结论之前,必须要让她活着。
又吩咐翠枝去宫外查这个童淼的家人姓是名谁,是否生活还正常。
想要从童淼口中拿到这份口供其实也简单,但大理寺审案,口供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证据,此事我们缺少的就是证据。
也就是说,这很难成为我对付袁思思的突破口。
可我也不希望在我和袁思思的这场战争中,童淼以及她的家人就这么当了牺牲品。
我所做的这些,无非都是为了保护她。
从天牢回去 ,李湛已经在我宫中,我同他说起此事,他问我为何又要保护仇人,我一一说了,李湛却又不说话了。
“鹿溪,朕……”李湛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从前亦是如此,迫于压力,所以纳妃。
如今他同样可以迫于压力,将此事给压下去。
“李湛,我不想听你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她差一点杀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我一字一句地说,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无处发泄。
李湛却淡笑着看着我,“朕可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朕当然会查,要废掉一个妃子很容易,可当初兵部尚书将她的女儿送进来,本来就目的不纯,如今朕要对他的女儿动手,只怕他就要对朕的江山动手了。”
“窝囊。”我骂。
李湛“扑哧”笑出声来,摸着我的头,“鹿溪,你放心吧,朕一定会保护好你,至于袁思思和兵部尚书,等朕足够强大,定然斩草除根。”
我并不信他,李湛这个人就是一只小狼崽子,一切肯定是以自己为先,他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一想到他的小老婆差点把我给害死,可是他本人却云淡风轻,我就觉得十分不高兴。
心情不好,午膳只吃了一点。
午膳过后,李湛回了清心殿,他前脚刚走,后脚尚侍来报,说司衣局出事了。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司衣局的女官们呢?”我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可见尚侍一脸着急,我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在深宫中当事业咖,可真不容易。
“娘娘,是这样的,近日入冬,司衣局按照娘娘的吩咐给皇上制作新的龙袍,但……”尚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下官本来是想让老绣娘来做,可不知为何,淑妃娘娘却让小宫女们去做,结果出了岔子。”
说着,尚侍再一次将头给低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了?”我爬起来,揉着太阳穴,不睡午觉是真的顶不住,困得要死,“你叽里咕噜说了那么一大堆,最后不也还是什么都没说明白吗?宫女们做的龙袍怎么了?”
“回禀娘娘,宫女们将衣服上得图案绣错了,今日皇上上朝,便穿了这身龙袍,结果被大臣们给瞧见了,虽然在朝堂之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大臣们私底下却是议论纷纷啊!”
我想了想,“刚才皇上在我宫中用膳,我见他心情不错啊。”
“娘娘,皇上现在还不知道此事,要是等他知道了,恐怕是要震怒。”说着,尚侍就跪了下来,大小也是我选拔出来的五品女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当真是没半点当领导的样子。
我起身,眯了眯眼睛,道:“好了,既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就吩咐宫人们不要乱说,本宫现在去找皇上,让他把那身龙袍脱下来不就行了吗?”
尚侍连连点头,我又说:“是淑妃娘娘故意让人这么绣的吗?”
“下官……下官不知。”她又磕了一个头。
明明就是知道,只是不敢说而已吧,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宫中的人花花肠子是真的多,明摆着的事实不敢说,嘴上却谎话连篇。
只是我不明白,袁思思闲的没事干这种事干什么?
等我到了清心殿,才知道李湛现在正在和大臣们议事,一问,他穿的还是白日里上朝穿的那身龙袍。
其实我真的觉得她们有些大惊小怪了,不过就是图案错了而已,能出什么大事?不过如今女官全都由我管着,要是我不出面,只怕责罚到她们头上,那罪过可就大了。
身为她们的领导,我还是有必要跑这一趟。
李湛在里面谈事情,我也没有闲着,让人去把做龙袍的几位宫女找来,同时又让翠枝去淑妃宫中委婉地通知一下此事。
几个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过来,本来她们也是很有经验,都是在这宫中好多年的老人了,只不过我从中提拔出来了几个女官,还有一两个是从别的宫中选拔出来的在刺绣方面有特长的宫女。
“说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客气地问道。
跪在前面的有司衣局的女官,闻言,先向我请罪:“娘娘,是下官监督不力,请娘娘降罪。”
“降罪不降罪的等事情先说清楚了再说,先说说看,做龙袍你们不得照着图样做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我问道。
其中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娘娘,本身那个图样就是错的……”
“图样是错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反而还要接着绣?”我彻底迷惑,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脑回路啊,这么重要的物件,自然出了问题,一开始就该发现的啊!
跪在地上的女官吞吞吐吐,“图样是淑妃娘娘的人送来的,说是让我们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可没说是给皇上的,我们便做了送过去,谁知道淑妃娘娘昨晚就责罚了司衣局的宫女们,说宫女们为何办事不利,后来也不知道为何,这东西就送到皇上那里去了……”
这话里话外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意思,本来是袁思思想要为难一些司衣局的宫女,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这东西竟然真的到李湛身上去了,我忍俊不禁,这个袁思思,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等了半个时辰,李湛才商议完事情出来,脸色差得要死,我忙进去,给他端了一杯茶。
“你怎么来了?”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显然是已经怀疑我的动机了。
我也不知道他脸黑是因为什么,只好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说:“皇上,我想同你一起午睡。”
这么羞耻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是从我的嘴巴里面讲出来的,说着我就去扒李湛身上的那件龙袍。
李湛的脸色越来越黑,我只好坦白了一切。
等我说完,李湛次啊说道:“方才在议事的时候,大臣就已经告诉朕了。”
“那你还不脱下来?”我困惑。
李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可是你知道朕为什么会穿上这件龙袍吗?”
“为什么?”
本来这件出了问题的龙袍应该在袁思思那里才对,难不成是李湛去淑妃那里拿来的?
可是为什么李湛要这么看着我?
事实证明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在计策这方面上压根就不是冤死四的对手,那龙袍上出了问题,根本就是胡扯!
这他妈谁干的竟然把神鹿溪三个字绣在了李湛的胸前啊?
这么羞耻的事情!
要不是李湛提醒我定睛一看,我都不知道竟然会是这样。
那字样其实不大,更关键的问题还是在龙袍上的龙绣错了。
绣错的龙袍,加上我的大名,这也太刻意了吧?
李湛淡淡开口:“而且昨日送这龙袍来的人,说是你吩咐人送来的,于是朕没多想就穿上了,若是刚才大臣不提醒朕,朕竟然就这么浑然不知!”
这语气里带着极大的怒气,我顿时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