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陈珺可陪着白羽朝公交车站走去。
自腊月29日那晚分开后,他们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这段时间里,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不多。
这刻走在一起,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亲密无间,相反都憋着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少顷,想要说点什么时,又同时开口了:
“白羽哥……”
“珺可……”
这一对视,不由得为彼此的心有灵犀而笑出声。
“你先说!”白羽道。
“嗯。”陈珺可抿嘴一笑,那笑容里是少女独有的羞赧。
“你拿金牌的事给白伯伯说了吗?”她问。
“说了,当天比赛结束就打电话告诉他了。”他道。
“那天肯定很开心!”
“是呀,他跟我说,第二天要写张告示贴面馆里,说庆祝我第一次在全国大赛拿金牌,全店免费吃面三天!”
“哈哈。”她禁不住笑出声:“那店里要血亏了!”
那个轻松的笑,让白羽回忆起了在濛镇四小的时候,他们也常常是这样坐在濛江边的大石头上,一起望着江对岸的濛山,为了一点点小事笑得爽朗开怀。
那时,大约是他们相处最愉快的时节了。
而现在,因为父母亲之间关系的变化,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呢?最近有回去看秀玲阿姨和珺宇吗?”白羽问。
“哪有时间啊,”陈珺可低头踢一脚地上的石子,撇撇嘴:“我准备五一节放假时再回去。你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回去?”
少年微一沉吟:“还不知道,队里如果到时候有安排就回不了了,我到时候提早告诉你。”
“好!”她强挤出一丝笑,复又有点泄气地道:“唉,那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了。”
“那你快点考入省队,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就像在濛镇四小和飞跃这样的。”
“哪有那么容易!”
“那——”他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下周日我们放假,只要在上午十点前完成训练就行了,你那天来找我,我带你参观一下省队,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很多有名的游泳健将呢!”
“真的?”女孩漆黑的眼眸闪了一下。
“当然,白羽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一言为定!”
两人笑起来,相视一击掌。
少顷,公交车徐徐进站,白羽登上。
陈珺可在车下挥手:“白羽哥,再见——”
“再见——”
女孩一直盯着那辆公交车,直到其驶入黑暗,她才回身,却被正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给吓一跳!
“李圣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呐!”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那你鬼鬼祟祟站我后面,才吓到我的!”
“我哪有,我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站这里的!”
“那你站这里干嘛?”
“当然是——”他顿时语塞,缓口气才道:“当然是过来买杯奶茶呀,正好看到你了,就想着问你要不要也喝一杯?”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陈珺可倒不好再生气了,嘟嘴道:“不用了,我刚刚吃得很饱。对了,你没吃饱吗?”
“吃饱了啊,不过渴了。”
“渴了喝水啊,教练特意交代了,让我们少喝高糖的饮料,影响身高,而且容易发胖。”
“我已经够高了,而且也不胖。”
“那你喝吧,我等你。”
“算了,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没意思。回去吧!”
“莫名其妙!”
……
一个礼拜后的清晨,阳光和煦,陈珺可换上新买的牛仔外套正从校门口走出时,正碰上了等候在树下的李圣月。
少年几天也是一身牛仔打扮,一贯的小平头稍嫌有点儿长了,背靠大树,一只脚轻轻踏在树干上,低垂着头的侧颜俊雅飘逸。
陈珺可额头黑线直冒:“这家伙,又在耍帅了!”
她想绕道走开,李圣月像根弹簧,一下蹦其跟前,抗议:“陈珺可,你明明看见我了,干嘛装没看到?”
女孩反驳:“我怎么知道你站这里发愣是干嘛?”
“当然……”他顿了顿:“是有事啊!”
“有事?”
“嗯。”
“那你忙去吧,我也有事,先走一步。”她想离开。
李圣月快步跟上,问:“你去哪?”
“你管我!”
她大步向前走去。
李圣月紧跟而上。
说是紧跟,其实就是很随意地走在她身后。李圣月个子一米八五,两条大长腿,陈珺可一米六四,哪里能走得赢她。
两人沿着大马路走出两百来米后,陈珺可越走越快,却怎么都甩不掉这根讨厌的尾巴。
不由怒极站定:“你跟着我干嘛?难得放一天假,有事忙你自己的去呀!”
“你管我,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难道只许你走,我就不能走了?”
陈珺可再懒得理会,等到公交站,发现他还跟着。两个人都像是负气了,也不说话。
少顷,202路公交车来了。
女孩想着只要上车了,这讨厌鬼肯定不会再跟着了。哪知她刚刚上车,李圣月也笑嘻嘻跟了上来。
陈珺可刷了公交卡坐下后,李圣月站在最前方,他没有公交卡,钱包里一张零钱也没。
“喂,能不能换零?”他问司机。
对方白他一眼:“同学,这是公交车,司机是不能接触钱币的。即便我有,也不能跟你换的,何况我也没有。不是我说你,看你这么大的个头,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似的,什么都要大人在屁股后边管着。你出来坐公交车,你以为是做出租吗?司机还得负责找零,我看你——”
那个快五十的胖司机似乎很久没有人说话了,逮着李圣月就唠叨个没完。
李圣月实在怕了,便打断:“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换零就是了。”转向车厢内:“各位,谁能换一下零钱?”他扬了扬手里一张五十块。
可车上除了老人就是学生,大家都是刷卡,谁能换得开?
少年目光扫过车厢内所有人,最后落在陈珺可脸上。
她却强憋着笑意扭过脸去,望向车窗外。
司机又开口了:“早说了,做人做事应该未雨绸缪,临到要拉屎了才挖茅坑,临到要坐车了才换零钱,你们这些小孩真是!”
李圣月实在怕了他的啰嗦,赶紧地将那张五十塞向投币口:“行了,行了,怕了你啦,不用——”
钱正塞进去一半时,陈珺可叫道:“等等,我有卡!”
司机一愣,侧目正和李圣月对视。
少年嘚瑟一笑:“嘿,有人帮我刷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