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突然这般说道，墨十刹心中情绪略有起伏。
这些年来，他过得究竟好还是不好，眼前这身在高位之人不是应该最了解的吗？若非他的默许，这皇宫之中的人，又怎会对他如此不尊？
一句话便被勾起了诸多思绪，仿佛这些年受过的苦难都一一在眼前浮现，心中有悲伤，有愤怒也有无奈，但最后均是被冷漠所替代。
他想他也许是有怨恨的吧。
所以在面对眼前，这本该是被他称作一声父皇之人，却仍不愿开口唤上一声。
当下也仅仅是秉承着君臣之礼寒声应答：“有劳陛下挂心，此间种种不足为提，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臣并非皇宫之人，眼下宫门快要落钥，若无要紧之事，臣还需尽快出宫，以免扰了宫终贵人们的清静。”
话语之中满满尽是疏离之意，不愿有半分亲近。
听此，御书房中的宫人们也是暗自心惊，多少人在皇帝面前都是一副谄媚巴结的神色，便是这皇子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太子殿下，到了皇帝面前也是颇为拘谨，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便惹恼了皇帝。
他们还从未见过有哪位皇子如烨王这般，面对皇帝的示好，不仅不接受，反而向外推却。
闻言，皇帝的面色也有些许不悦，眸子因此也暗下不少，但看着眼前的墨十刹皇帝终究是没有发怒，只是又重重叹息了一声，整个人仿佛瞬间老去了许多，很是无力。
“朕知道自月妃过世之后，朕便冷落了你，所以若你心中有怨也属正常，朕不怪你。”此时的皇帝仿佛一垂暮老人一般，周身透着悲凉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对其生出几分同情。
旋即便见其正了正身形又道：“这些事情以后你会慢慢明白，今日朕唤你前来，乃是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陛下但问无妨。”墨十刹应道。
眼眸中仍是那副冷漠模样。
知一时半刻，也无法改变墨十刹的态度，所以皇帝此时也不强求，便只是与其说起正事：“方才顾栖夏得到了这凤头钗，想必你也清楚朕的用意，朕只想问你，对于现在这夜王妃可还满意，若对这门婚事觉得仍有不妥，朕可帮你从中周旋，至于这凤头钗，寻个由头让其再还回来便是。”
方才顾栖夏在宴会上的一番表现，虽然让他也觉得甚是满意，更是对其产生了不少兴趣，但若为日后大计着想，此时还需向墨十刹本人问询其真实感受。
若是他不喜，那他便可给其再指一门更为般配的婚事。
听此，墨十刹知晓皇帝究竟是何意，毕竟如凤头钗这等象征着未来皇后之物，是不可能轻易赏赐予他人，所以必有皇帝的默许，而眼下其又与自己提起顾栖夏，想必也是担心若有朝一日册立他为太子，怕顾栖夏配不上这太子妃一位。
不过，虽知皇帝这番考虑，墨十刹仍是没有丝毫犹豫便向其回道：“有劳陛下挂念，王妃德才兼备，足以配得上这只凤头钗，若陛下心有疑虑，不妨自行接触，再做定夺。”
试问在这京城之中，又有几人会如顾栖夏一般，面对如此穷困潦倒的自己，没有一丝偏见，甚至多次想要为自己治好脸上的伤疤。
仅此一点便胜过旁的世家女子无数。
何况，现在顾栖夏在他面前逐渐展露出的诸多才华，让他觉得此人与传闻之中的那个废物三小姐有许多出入。
此事还需慢慢探寻，但也并不会影响眼下他对于顾栖夏的情感。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其顾栖夏与不顾。
自己落魄无主之时，顾栖夏尚且能对他不离不弃，现如今皇帝既然有意扶持，那他更不可能将顾栖夏抛弃。
故而此时，说这话时神色很是坚定。
皇帝也没有料到墨十刹会如此迅速的做出回应，心中也是略感惊讶，再看其绝不会被轻易动摇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也松了口气。
他此番主动问其二人之间的感情，话虽是向着墨十刹，但心中还是希望顾栖夏与今日宫宴所见，不要有太大出入。
毕竟此女在宫宴之上的表现惊人，他能感觉得到，此女日后绝非平庸之辈，今日还只是展露出些许才华，若让其尽数表现，怕是会有更多的惊喜。
所以基于如此想法，他倒是觉得，若顾栖夏在德行上没有问题的话，那倒是对墨十刹的一个极大的助力。
故而此时听到墨十刹一言，心中也是轻松许多。
于是伸手想拍拍墨十刹肩膀，但却被其不着痕迹的躲过，一时之间面上也是浮现些许尴尬，只得讪讪收回手道：“若你如此作保，朕自然是相信烨王妃的才情，既然你们夫妻二人和睦，那朕也不必再为你操心此事，你们二人便就好生过日子吧。”
到底是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皇帝面上虽仍有尴尬，但到底也是轻松许多，只是看着眼前自己这儿子仍是一副疏离模样，还是有几分心痛。
日后他还得想些办法，维护下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不知陛下可还有旁的事情，若是没有那臣便先行告退了。”对于皇帝态度的突然的转变，墨十刹仍是心中不解，眼下应答完之后不欲再此多留，便出言道。
听此皇帝也是无奈，这孩子从小 便由着一股倔劲，不论他母妃是否在世都是如此，这些年原以为将其性情打磨不少，没想到还是如此。
也罢，如此也好，免得与那些德行败坏之人同流合污，到让他更是头疼。
遂摆手道：“好了，知你在皇宫中总是待不住的，今日便到此为止，日后若是得空便时常入宫来见朕，你我总归是父子，不应如此生分。”
“臣遵旨。”依旧冷漠的向皇帝行了礼，而后便转身将要离开。
看着墨十刹转身的背影，皇帝突然想起那个，曾经在皇宫之中为他带来许多欢声笑语的妃子， 顿时也是神情哀伤，便又到：“再过几日便是你母妃的忌日，朕为月妃设了牌位，届时带着你的王妃，一同入宫前来祭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