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言实在是太了解叶如岚是个怎样的人了，像她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子，绝对不可能看上像朱亮这样的穷小子，更可能会觉得恶心。
只是即便恶心，一旦有了利用价值，就算是再恶心也是可以忍受的。
开始或许她还不能确信自己的猜测，直到看到沈懋拿到自己面前的那枚玉镯，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成了定论。
“这玉镯，是她送你的吧，或许这是你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对吗？”
叶如言面不改色地将那玉镯扔在地上，朱亮却像是被刺激了似的，猛地上前将玉镯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擦了又擦，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模样，哪怕是世上最昂贵的宝物也比不过了足以，可以见得这枚玉镯对于他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若只是寻常的奖励，怎么值得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呢？
“让我猜猜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或许是私定终身，或许是情难自已，又或许对你一见倾心，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半点都不奇怪。”
叶如言依旧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踩在屋子里，地上的那些桔梗上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这声响却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海浪涌在了朱亮的脑海当中，叫他逐渐只听得到她的声音。
“倘若没有记错的话，自始至终我那二妹妹倾心的都是孟家公子，这一点你该不会不知道的吧？”
当初因为一点点小误会，叶如岚以为自己要和她争孟谌，根本就看她不顺眼，此后更是无尽的折磨，这些事情在府上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倒是不知道这朱亮又是什么心思，又或是叶如岚当真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才让他如此深信不疑，甚至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那二妹妹总爱说些胡话，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承诺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对你来说对她来说皆是不同。”
叶如言眼神中带着一些嘲讽，想起叶如岚看向孟谌时一往情深的眼神，只觉得辜负一个人的真情，着实是恶心透顶。
没有谁的情义比另一人的会卑贱，而利用这样轻易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恶。
“也差点忘了告诉你了，这玉镯是她从我手里抢过去的，她连给你的定情信物都不乐意用自己的东西，你想想，你在这其中又有多少份量？”
最后这一句话就像是压垮朱亮最后的那一根稻草，他甚至早就已经崩溃了，只是一个人若是伤心到了最极致，或许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他喃喃着，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或许是苦涩，又或许带着点点不甘，“我那么诚心诚意待你，我那么拼死拼活的为你挣出一条路，你为何要如此骗我？为什么！”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为什么，只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给他解释，甚至此时此刻恨不得他早日。死去，销毁了最后一道证据才好！
“甘心吗？”
叶如言眼神微凛，缓缓的蹲下身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逼着他不得不承受自己的威势压迫。
她与叶如岚，到底是有几份相似的，朱亮看着叶如言的眼神逐渐开始混沌起来，仿佛要透过它看到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他付之生命的女人。
“就这样死了，到最后都没有一个结果，被自己最心爱的人算计，你觉得……甘心吗？”
她的声音很清，很稳。
带着无尽的诱惑力，同样像是一个黑洞一般，一圈又一圈地散发出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光圈，一点一点的将他吸进去。
甘心吗？
若是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或许他只会可惜，若是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或许他也还只是念念不忘。
可若是自己一腔深情不但没有被珍惜，反而被踩在泥里践踏……
他甘心吗？
“她说过永远都不会骗我，只要这个计划成了，无论我要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朱亮喃喃道，似乎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眼神逐渐缓和下来，像是魔怔了一般，脸上带着无尽的向往。
那些岁月，或许是他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那如同天仙一样的人，高高在上的二小姐却对他露出那般孺慕的眼神，仿佛自己是她的天神一般……
“她说喜欢我给她做的小风筝，哪怕是平日里闲的无事也会拿来把玩，有时也会想给我写诗，即便我看不懂，也会坐着念给我听的……”
他只是一个区区下人罢了，又有什么资格读文识字，所以她写出来的那些诗篇自己当然是看不懂的，然而她却不在意，反而耐心地念给自己听。
尽管这样，他已经十分努力的想要去学习一些文字，哪怕笨拙地在地上划来划去，也只是想和她一起领略同样的东西罢了。
“岚儿说过的，她心仪我……”
这些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呀，不是他自作多情，不是他异想天开，都是切切实实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从他做的那些事情里看出来的呀！
为什么到头来却告诉他，她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不过是想要自己去死，恨不得除去而后快？
“怎么……会变成这样……”
朱亮的眼泪滴在了地上，与地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很快就变成了一道印记。
不过也过不了多久，这印记就会散去，没有人会在意。
叶如言看着地上颓丧的人，看着他这一副被抽干了力气的模样，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看啊，又一个深情被无情辜负的人啊，何其可悲又何其不幸！
“所以，即便是付出了这么多，你会甘心吗？”叶如言幽幽道。
这个问题之前她已经知道了朱亮的答案，他们之间又是那么想死，同样的他的想法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果然，朱亮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屋子里时不时的传出他的啜泣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啜泣声才逐渐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然而在三个人听起来却无比的醒目。
“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