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君褚说道。
只是粉叶的异样着实是太过明显了，瞧她这只因为一句话的反应，如果说之前没有阴影，叶如言是知道不可能的，然而又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心里如此抵触，以至于只是因为一句话就勾起了那些惨重的伤痛？
“绿荷？”
说话的同时，粉叶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从绿荷的怀抱里探出头来，一双眼睛里头还带着水雾，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泪痕，还有那眼中未曾散去的惊恐同样深深地印刻在叶如言的脑海中。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永远都不会再发生的，你只要把他们都给忘记，怎么又想起来了呢？”绿荷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里的心疼无以复加。
“我……我想起他们了吗？”粉叶似乎也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颤抖的身子也逐渐停了下来，一抬头，只看见二人还站在不远处，连忙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这目光在触及叶如言的那一刻，她又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像是木头一样的定住，似乎隐隐的又有什么预兆。
叶如言脱口而出：“我方才与你开了不该开的玩笑，但我心中断然没有这个意思，粉叶姑娘，抱歉了。”
原本似乎还有些反应的粉叶却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王妃方才是在跟自己道歉嘛，跟一个奴婢道歉，像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主子，居然跟自己一个奴婢道歉？
原本绿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粉叶的暗疾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可是王菲不过就才来了这么一小会儿，直接就让她给病发了，怎么也是难免会有芥蒂的。
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指责呢，王菲就已经开口道歉了，这让自己想说话都没地方说了。
再说了，人家也解释的清楚，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况且粉叶的病也的确是她不知道的，自己也当然不会不明不白就去跟她提前告知。
“不……不会……”
粉叶局促的摆手，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早就已经没了介意：“是奴婢脑子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下着王菲了，让王爷也一同看了笑话，是奴婢的错……”
“你们都没有错，下去歇息吧。”
君褚自然也看得出来叶如言的心事重重，尽管粉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恐怕对她也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刺客还是让她早些下去休息为好。
“是，奴婢告退。”两个小丫头也没有心思多留，匆匆下去了。
人一走，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了，不知为何，叶如言一言不发，君褚倒也没有主动开口，气氛一时间便冷了下来，也不知是心思还是缘由，总之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若是换了往常，叶如言知道君褚此刻定然是叽叽喳喳在这些耳边说个没完的。
有时候她甚至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平日里在旁人面前一言不发，恐怕是憋的烦闷了，所以在自己面前才像个麻雀似的出个没停。
但现在他不开口，那就是在等着自己说话了。
“咳咳……”她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只装作随意的问，“王爷怎么过来了？”
还以为对方起码也会矜持一会儿，等自己问完话之后故作高深的沉默，一下在被追问几次才会回答，没想到这厮话音刚落，便接话道：“这里的风景没有龙眼泉的好看，爱妃切莫要站在这里吹冷风了，久久不过来，等到本王心急，于是便亲自过来接你。”
他一回头，只看见君褚春风拂面似的微笑，那说满眼是光的狐狸眼，简直能在分秒之间夺走了人的魂魄。
“你倒是来的巧，若是再不来，恐怕我便要害了一人了。”
叶如言低下头难得地有些颓丧，脑海中还是在回想着方才的画面，有许多想要问的，然而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君褚再次开口说了与方才同样的话，他并不是在安慰，只是实事求是。
“粉叶有心病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平日里也不仅仅只有这样的话才能刺激到她，有时候连他们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粉叶就会失控。”
他慢慢解释着所有，一言不发并不是他惜字如金，只是不习惯长篇大论，然而只要是涉及到她的事情，自己却好像有着万分的兴趣，不管再怎么繁琐，也愿意详详细细的解释。
“三年前，温泉山庄曾经招待过一位客人，那时候正好是粉叶被拨过去伺候，原本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待客，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们大意了。”
君褚也是后来才得知此事，尽管后来惩罚了自我恶之徒，但是对粉叶所造成的伤害却是这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永远都会在心里烙上那么一道烙印，挥之不去。
他说着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而这一边，叶如言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动作尽管藏在了袖子底下，却还是难掩眼里的愤怒。
这世上的孽障永远都是除不尽的，然而为什么要因此伤害到无辜之人呢？
“这就是这群小丫头心里不屑的纨绔子弟。”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那时粉叶来不及呼救，外头也被他们所带来的人给控制了，等到陈老赶过去时，所有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君褚停下来，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感慨又或是在叹气。
“在那之后，粉叶的神智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若是无人刺激，她便将那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所作所为与常人别无二致。”
可是相反的，一旦有人刺激到了她，她便会陷入那一日的梦魇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每一次都像是大海里漂漂浮浮的孤舟，那么令人疼惜，也那么令人绝望。
只是就算旁人不再提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或者是某一个眼神和字眼不能够让她受到刺激，根本就无法避免，无法掌控。
这样的情况才是叫人束手无策的，就算是想要回避也无从下手，只能小心翼翼，尽量不戳到那时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