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叶如言总觉得他说话有些奇怪，尤其是偶尔看向她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叫她下意识地躲开。
这样的感觉催使着他想要尽快远离对方的视线，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依着规矩福身：“奴婢要按时回去，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对方却把她给叫住了。
“时辰还早，姑娘陪我走走？”云无痕蓦地出声。
叶如言一顿，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上了，只是颇有些头疼，眼下她又不能张口拒绝，若是如此，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他这样开口多少有些失礼，此刻客四下无他人，连云无痕自己都想不到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绯红的伞在这雪地里格外醒目，他们之间相隔一段距离，叶如言只能将自己给挡的严严实实的，对方高出她一个头，况且她也不想过去太近。
只是……这样走了一段路，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眼看着云无痕，身上的雪花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的黑发染白，她这么干看着也不大好。
不过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只能让气氛更加尴尬，她也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快走了几步，追上去将伞举高，挡住了外头的风雪。
头顶的伞就这么出现，云无痕似乎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抬手接过伞，两人角色突然就这样转换。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叶如言没办法，情急之下只能胡乱想了一个名字：“奴婢阿言。”
“阿言……”他重复了一句，或许是想到一个奴婢没有姓也是正常，只能以主子的姓为首，倒也没有多想。
两人破天荒的像是闲谈一般，云无痕开口便把叶如言给惊了一下：“你的医术不错，可曾想过另谋出路？”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么总听着觉得那么奇怪似的？
“小姐待我不薄，奴婢并无他心。”叶如言又重复了一句，也算是婉拒了。
云无痕不会是看上了她的医术，想要将她招入麾下吧，这可不妙。
对方下意识的排斥，瞒不过云无痕的眼睛，然而若是换了平时，他定然会觉得对方不识好歹，但在他面前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只是稍稍停顿，扭头看着她，因为身高的缘故，他能清楚地看见对方那长长的盖住自己眼睛的睫毛。
“你总是戴着面纱吗？”
这话一出，叶如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她自然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显露出真面目，可这样的心思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情急之下，她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奴婢小时候被大火烧过，面容不堪入目，怕脏了公子的眼睛。”
“原来如此。”云无痕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又补了一句，“容貌乃是皮囊，姑娘不必太过在意。”
这话说的倒是并不假，不过这也是叶如言随意胡诌的一个借口，也只能干笑着回应：“公子所见，心胸宽广，奴婢拜服。”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倒是过得挺快，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司徒府附近，可是越往前走，叶如言就越是着急。
她总不能就这样进去，还不得被府门口的下人给赶出来，这不就穿帮了吗？
事先也没有和无双串通好，可不能让之前的隐藏都白费了。
“公……公子，鄱湖放了许多河灯，听说那里的景致很是不错，不知可有雅兴去那里看一看？”云无忧闭着眼睛，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去了那里，趁着人多，她随便钻进一个路口，就当走失了也是一样的，总比在这穿帮的好。
这边，云无痕挑挑眉，眼眸深邃了些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过多久居然还真的点了点头。
“那便去吧。”
鄱湖的确人头攒动，时程越晚，人反倒越来越多了，这河灯满湖都是，都是放上去的。
“原来放河灯是这么回事……”云无痕没有离人群太近，而是远远的站在一处凉亭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那些花花绿绿的河灯，神色有些恍惚。
叶如言微怔：“公子……从前从未放过河灯吗？”
“实不相瞒，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除夕夜出来。”有些自嘲似的，云无痕说完还笑了一下。
若不是昨日的场景，实在让他烦躁，这满湖的河灯今年怕也不会被他瞧见，也不知到底该开心还是觉得落寞。
叶如言侧着看他，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眼中那逐渐带着雾气的瞳孔散发出来倍感寂寥的神采。
像他们这样的人物，或许从来都没有像平民百姓一样放松过，是福是祸，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到。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其一必有其二，择其一，却往往要放弃另外一个。
“公子，且在这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叶如言像决定了什么，说完这话转头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这处凉亭没有放置灯笼，所以光线很暗，来的人也不多，也正因为如此，云无痕才能毫无顾忌的站在这里，观赏着从上游漂下来的河灯。
云无痕的眼神随着女子的离去一同往上提，她的想法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忘记了打伞，这会儿有不少雪花落在她身上，却因为剧烈的奔跑动作而不时地抖落下来。
她最终停在一个小摊子面前，那摊子上摆放着的是五花八门的河灯，见她那双眼睛在这些河灯上面乱转，最后指了指其中两盏，又付了钱，拿着灯往他这里跑回来。
地上的积雪不少，因为路滑，所以叶如言跑的有些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怀里的河灯不要摔坏了才好。
直到跑回云无痕面前，她呼哧呼哧有些气喘，好半天才缓过来，将那河灯往他怀里一塞：“既然机会难得，那就不要浪费了今日这番美景。”
云无痕下意识的接过她递过来的河灯，这是一只兔子形状的灯，手艺人很不错，将这兔子做的惟妙惟肖。
“写上公子的愿望吧，兴许就实现了呢……”叶如言弯了弯眉眼，先是自己又在河灯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将笔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