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旭日腾升，滚滚河水呼啸流淌。
河岸处，苏明不断拉扯着腾升寻找源头，空心球绳索的断裂，并没有让他放弃寻找的打算，因为那两口棺椁的重量并不轻，若是内部有水液灌入，很有可能会陷入泥沙之中。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目前只能通过绳索的散布痕迹就近寻找，要是没有发现就先照顾巫花和风叁，她们的情况也不算好。
况且，附近说不准会有野兽出没，他不敢离开巫花身边，毕竟风貳与巫夏已经死亡，就算真把棺椁找回来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复活，孰轻孰重苏明必须得分清楚。
这般，直到朝阳升起日照金山，苏明却是一无所获，坠落的热气球碎片很乱，船只的崩裂更是连木板都不曾留下，全部被河水卷到了远方，棺椁自是无法避免。
他看着滚滚河流，目光上台眺望南边天际，不免有些颓废和失落。
毫无疑问，他再次失败了，并没有把风貳带回部落，也再次食言了。
族人们把他称之为天子，巫花盲目的认为他无所不能。
但实际上，只有苏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从来都是输多赢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看似无所不能的他根本没有改变任何本质，巫部落回到了神权，王朝制变成了村镇制，分化已然再所难免，他之前教导的一切知识与观念都化为了泡影。
有一句话很适合现在的他，一时的成功只是接近成功罢了，当真正的果实生长出来，并实实在在的出现眼前后，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对于文明来讲，开始与结果最为重要，过程是怎样的可有可无，就像流逝的时间终会消弭。
但同样的，开头与结果对人类来讲很重要，可中间的经过更加重要，因为那是人生，他们一辈子的道路，所以出生与死亡要显得稍微渺小一些。
“虽然不曾把你们带回部落，想来也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其实水葬蛮好的，河流会带你们领略世间芳华，也不显得枯燥。”
苏明轻声讲述着，仿佛风貳就站在跟前，旁边跟随着身影比较模糊的巫夏，此刻他们父女正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离去，背影也渐行渐远。
他笑了笑，又摇头化为苦涩，接着突兀转变为释怀，短时间内不断转换着情绪，最终选择追了上去，只是他追的不是风貳和巫夏，而是巫花与风叁。
虚幻为影，生命为真，死人有自己的归宿，活人亦有属于自己的路途，他行走的是生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让昏昏欲睡的巫花猛然惊醒，抬头见是苏明走来后，就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询问情况，结果双腿一个不稳踉跄到地，累的连站立都难以做到。
苏明见状连忙把她搀扶着坐起，取下后背捆着的兽皮，掀起一张给她擦拭着身子，并包的严严实实叠了个睡袋，好让她睡后不会受冻。
“没...没找到吗？”
巫花不在意疲惫，有些痛苦的问道，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结果，只是难以接受罢了。
苏明没有回答，身后捂住她的眼睛，轻声说：“赶紧睡吧，醒来后还得找他们呢，不急，不急。”
巫花咬了咬下唇，转过身去不愿让苏明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但抖动的双肩却是实在难以止住，又怎能掩藏。
其实她认识风貳的时间不比苏明短上多少，并且还是比较纯粹的那种，如果说是风叁是她师父，那风貳就是一直照顾他的长辈，虽然不怎么进行交流，帮衬却是少不上多少。
更何况，他们一路走来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可以说是拿命在拼，却是落了这么一个结果，双重打击下又怎能不难受。
苏明看着她抽动的后背，目光不免黯淡了三分，但他的性子注定不能背上，所以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照顾风叁，拿着兽皮擦干她身上的水液，就包成了一个粽子靠近火堆，为她提供一定的温度。
他看着燃烧的篝火，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巫花需要时间休息养精蓄锐，他也必须恢复一些精神，休息两天很有必要，正好可以打一个竹筒灌水，简单制作三个水袋作为赶路用，然后再探测一下分叉口的情况。
事实上，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就连身上扥衣服都湿漉漉的沾满了泥沙，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但他和巫花必须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风叁也需要照顾，目前的紧要是制作睡袋，以及狩猎的武器。
好的是，热气球落地后散开了许多兽皮和藤绳，有现成的工具材料可以使用，不需要再徒手制作，能节省很多力气。
而疲惫的巫花沉睡过去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那是又一个黎明破晓，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苏明看着逐渐形成奔流之势的河水，不晓得上游为何会出现这么多水，就算是倾盆大雨下上三天三夜，也应该会分叉散布形成湖泊，而不是顺着河道一直流淌。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一直陷入了某种误区，也许河道上游的环境更适合族人居住，说不定会连接着海洋。
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洋也是水，海洋渔业，山峦猎狩，草原放牧，平原耕种。
这四个说法分别代表着环境和生产力，其中平原是最佳选择，但渔业也是差不了多少，毕竟鱼虾代表着第二世界，有着庞大的食物资源。
至于狩猎和放牧，山峦区的食物资源比起海洋平原相对较次，却也可以自我繁衍形成平衡，不然也养活不了现在的巫部落，反倒是草原资源是为最次，几乎全靠养殖提供食物，凛冽的气候压制了文明的扩展。
“我...我睡了多久......”
巫花捂着脑袋轻声问道，只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好在意识还算清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跟上次差不多。”
苏明扭头看向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还能坚持一下，所以并不打算立即休息，准备去打点吃的。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弄点干柴，然后去山上找点吃的。”
话落，他有没容巫花拒绝，直接走向山里砍伐着较干的树木，太新鲜的水分过大，烧起来烟味过于熏人，也不容易燃烧。
未过多久，他就拎着两大捆砍好的干柴放在篝火旁，接着又递给巫花一柄磨好的石刀用来防身，自己则是拿着长矛再次入了山，准备寻找些野果和肉食，再弄些驱虫叶和竹筒。
因为山林地势不熟悉，他也不敢盲目的前进，行走的速度要缓慢很多，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打到了两头黄脚鸡，还收获了三枚鸡蛋，接着又用衣服包了一些野果和竹筒后，才开始往回走。
等他回到河岸处时，已然是日上三竿已至午时，巫花站在日头下打着体操，恢复着体内损耗的能量。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虽然看着依旧很憔悴，但精气神则是恢复了不少，需要慢慢养几日才能彻底回归常态，暂时不宜奔波。
苏明也没打算动身，把黄脚鸡处理好开始炙烤，又把驱虫叶放在日照底下进行晾晒，并把竹筒快速打磨好，又开始制作起了石锅，准备等一切都妥善好后再休息，不然他也睡不安心。
“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河水太凶猛了，我现在都有些不敢靠近。”
许是之前落水让巫花有了心理阴影，她看向河水的目光都开始警惕了起来，叮嘱苏明注意的同时，还有着劝慰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棺椁丢失苏明心里肯定会不好受，只是不会表达出来罢了。
苏明看向河道，摇头说：“自然伟力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抗衡的，就像水路的鱼虾们，终归离不开水的养育，却也要水带来的灾害。”
“你看，我们活在大山里，狩猎山里的野兽，采摘山里的果子，砍伐山里的树木，窃取着山里的水源，这是来自山的负责。”
“但你也应该也知晓，天有不测风云，山里有瘴气，族人们时常会死在狩猎的过程中，果子分有毒和无毒，树木上的毒虫更是数不胜数，一场雨下来山里会起大雾，甚至会形成泥石流瞬间把我们吞噬，河水自然不会例外，它能滋润万物，亦可摧毁万物，在它们面前我们非常渺小，就像脚底下的蝼蚁般无力抵抗。”
巫花面露苦涩，因为她听懂了苏明的话，也是第一次清晰感觉到了话中的含义，更是亲自体验过河水的威力。
如果她不曾拥有能量，还像之前那般普通，现在肯定会成为河水里的尸体，随着风貳和巫夏的棺椁飘向远方。
“我之前背着风叁去河边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棺椁的踪影。”
巫花轻声说着，来到火堆旁烤制着黄脚鸡，苏敏并没有用草汁腌制，但香味依旧比较浓郁。
苏明用石头打磨着石锅，并没有回答巫花的话，也可以说是早有预料，毕竟河水奔腾的速度太凶猛了，流淌形成的冲力连船只都能瞬间摧毁，棺椁被冲走才是正常。
最主要的是，他在昨天就已经说服了自己，并接受了失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