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宁去哪里了?一时成为张临泉内心最重的痛,他知道作为父亲,在抚养孩子方面有许多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特别是一个正在发育期和成长期的女孩子。
张海宁也知道自己离开家的后果,思想斗争过很多次,她还是想给爸爸留封信更合适些,免得他过分挂念自己。
张大营离县城很近,在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到了县城的汽车站。
张海宁在偌大的汽车站大厅里,发现有十一点半发车去往浙江的长途公共汽车。
“阿姨,有去浙江海滨市的长途汽车吗?”
看到夜间售票窗口还有人值班,张海宁悄悄凑了上去。
“有呀,还有一个小时就发车了,你一个人吗,这是夜班车,你不害怕吗,小姑娘。”
“不怕,阿姨,放暑假了,我想妈妈了,去看看她!”
售票阿姨点了点头,要张海宁的身份证后,将车票打印了出来。
“这几天都是学生潮,候鸟族,去看父母的多,祝你旅途愉快!”
张海宁伸了伸舌头,哪里有旅途愉快之说,自己现在的心情紧张得要命,她都不知道到了海滨市该找谁,自己的妈妈在不在那里还不好说,只听二狗叔说自己小时候就是在那里捡到她的,这一次成不成功她都要试试再说。
上了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时,看着玻璃窗外那一弯残月西去,她也渐渐地睡着了。
不知道这班汽车何时出得站,也不知过了多久,车辆一个急刹车,全车的人几乎都被惊醒了,有骂声也有孩子的哭声,车内一片混乱。
海宁被惊醒另外一个原因,她总觉得有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让她倍感不舒服。
张海宁顺着左侧她感到不快的地方摸去,抓住了这只手,小小的、肉肉的,像婴儿般的小手。
那只小手企图在挣扎,被张海宁攥得死死的。
很快,传来孩子的哭叫声和挣扎。张海宁这才发现,她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走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而她怀里边挣扎的孩子一只手就在自己的手里。
阿姨看见了这一幕没有恼怒,反而不好意思地说。
“是不是我的小宝碰到你了呀,小姐姐,不好意思呀!”
张海宁也是不太好意思地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她刚才一直在抓我,才,我才醒的。”
车厢里明显安静了许多。人们又恢复了先前的沉睡。
张海宁发现这位阿姨说完抱歉,便将头扭向另一侧的玻璃窗外,眼泪好像流了下来。
“阿姨,你怎么啦,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小妹妹,不会的,不是因为你,我,我心里难受才,才掉下眼泪的。”
“为什么呀,哎,对了,这孩子的爸爸呢?”
张海宁这么一问,阿姨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小妹妹,你看上去也许只有十四、五岁吧,暑假出去找亲人还是玩耍呀?”
“我,我到海滨市找妈妈。你们呢?”
“我们娘俩到部队去,丸子他爸在执行公务时受伤了,我叫范连英。”阿妈低沉着脸,指了指怀里的孩子。
张海宁听得心里一沉,怪不得阿姨情绪不大对劲。
“伤得很严重么,没有生命危险吧。”
“不知道呢,据他部队领导说,是在航母上操作时发生意外了。”
“丸子的爸爸是个军官么,还是开战斗机的还是驾驶航母的?”
“不是,是个专业军士长,航校毕业搞机务的,哎,对了你还小,说了恐怕你也不懂。”
“阿姨小瞧我了,我小学马上就毕业了,等暑假一开学我就上初中。平时的课堂上老师也给我们讲军事知识,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您是不是带着丸子去部队,叔叔伤得严重么?”
张海宁的一句话,阿姨又抹了一把眼泪。
“听部队领导说有点严重,没有见到,只是一直担心他。小丸子也很少坐长途汽车,这不一到半夜的点就烦躁不安,刚才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这手不老实乱抓。”
张海宁嘟嚷了一句。又不自觉地哎的一声叹了口气。
范连英转向张海宁,也发现了海宁这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总也是心事重重的。
“阿姨,其实我挺羡慕丸子的,他是个小弟弟吧。”
范连英点了点头。
“他有爱他的妈妈,还有将要见到面的爸爸,而我只有爸爸,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妈妈,所以,我利用这暑假假期要到海滨寻找妈妈。”
“你知道你妈妈住在哪里么?有她的电话和联系方式么?”
“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人告诉我的,还有我的身世,只是听同学讲的,我是从海滨市被爸爸捡来的孩子。”
“好可怜的孩子,家里人知道你出来吧?”
“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走的时候给爸爸留下了一封信。”
两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阿姨,您知道咱们坐的这汽车什么时候能到海滨市么,我都有点急了。”
“不用急,孩子。估计得到下午三四点钟吧。”
东方的太阳越升越高,照得天地之间耀眼明亮,汽车行驶在大山之间,张海宁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和这么高的大山,令她无比兴奋。
当她再次抬眼望去时,小丸子又躺在妈妈的怀里昏昏睡去了。
汽车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来加油,司机督促乘客下车用餐,车上一个人也不让留。
张海宁和范连英,还有丸子一起下了车。他们没有吃饭店里的快餐,每个人在小卖店里要了一盒泡面,算是打发了。
等下午汽车到站后,范连英丈夫所在部队的军车直接接上他们母子走了。张海宁有些依依不舍,但一想到小丸子马上能见到爸爸时,她有些替他高兴。
“阿姨保重——”
“海宁保重——”
张海宁面对离开的军车,挥了挥手,军车缓缓离开车站后,向高架桥方向驶去。
“但愿叔叔没有伤得那么重,一切平安吧”
张海宁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海滨市长途汽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