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乱之间,那凶兽卷土重来,强大的灵力逼来的太快,根本不给我任何准备的机会,我痴傻的睁开眼,看着那只面目狰狞的凶兽冲着我张开血盆大口,一时间竟没能想到什么对策,只一动不动躺在原地,犹如等死。
“如仙!”关键时刻,一抹白影落在了我身前,只手凝起法术,推掌将灵力打进了凶兽的额心,凶兽顿时不堪一击的往后退了两步,发了疯一般冲着我与他嚎叫。白衣上君冷哼一声,低低道了句:“找死!”尔后一掌劈过去,灵力渗入那凶兽的体肤,凶兽也霎时间两眼一白,昏睡了过去。
庞大的身躯倒下,惊起了一地尘埃。白衣上君着急转过身来,扶住我酸痛的身子,担忧道:“丫头,伤着哪儿了?”
我苦笑了声,摇了摇头,借着上君的搀扶站了起来,“如仙无事,只不过是受了那凶兽两掌,没什么大碍。”
“还说没什么大碍,你瞧你这肩头的血,还有你这额角……”目光抬起,看向我额角时,倏然怔了一怔。
我好奇的用手摸了摸脑门子,“我额角怎么了?”
延筱上君眸光一黯,咳了声敷衍道:“没什么,没什么。”缓了缓,又同我道:“走,先回你那若水殿,为父给你疗伤。”
“啊……?”对与他自称为父这件事,我颇为惊讶。
云川也扶着丹朱起了身,延筱上君挑眉正经道:“还啊什么?本君说过,本君迟早要认你做干女儿,日前此事忘记禀于君上了,今日本君正好当着君上与如仙的面,将此事说一说。本君这一生都盼着有个女儿,如仙乃是轩越的师妹,又是东岳大帝的徒弟,本君与她爷爷钟判官当年也有些交情,这收她为干女儿,也不算委屈了她,若是往后有什么人敢欺负她,本君也可替她做个主,左右这是桩小事,还望君上应允。”
“你要收小九为义女?”凌阙皱了皱眉头,冷着容颜看向我:“小九,你觉得呢?”
我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沉笑道:“如仙不过是一介普通神仙,得上君看重,愿收如仙为女,如仙感激不尽。只是如仙身份低微,怎敢高攀上君,且认义父这件事,如仙还未告知爷爷……”
“你爷爷那边,自有本上君来解决,你只需答应便好,除非你是觉得为父我品阶低微,修为不济,不配做你的义父。”
见上君执意,我也不好再拒绝些什么了,默了片刻后道:“如仙此生本就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爷爷相依为命,如今既有义父疼爱,如仙自是求之不得。”抬起双袖,我当即便跪下了身朝上君行礼:“小女花如仙,愿为爹爹之女,从此往后,定对父亲敬爱孝顺,承欢膝下。”
言罢这些话,我俯身朝他拜了三拜。
平白无故捡了个爹爹,此事虽是令人难以理解,但看延筱上君如此坚持,可见他是真心想要收我做女儿,轩越师兄那个浪荡公子平日里总是给他找麻烦,换做是谁,都希望能有个女儿能够承欢膝下才好。对于延筱上君这么迫切想要收我为女儿这件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好好,乖女儿,快起来。”延筱上君甚是欢喜的将我扶了起来,握着我的手满脸欣慰,转身看向凌阙:“君上可都是亲眼瞧见的,这丫头是心甘情愿要做本君的女儿。本君如今年迈,能有个女儿伴在身边,也甚是欣慰……”目光落在尚躲于云川怀中发抖的丹朱公主身上,延筱上君凝然道:“不过希望君上以后能好生看管这位丹朱公主,听闻丹朱公主身子羸弱,心智不全,宛若三岁孩童,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总是往外面跑了。毕竟丹朱公主可不是回回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今日本君闺女出手相救,乃是仁义,道谢就不用了,只是,本君希望,这样的事情下次不要再发生了,丹朱公主说到底也是魔族公主,此时又居住在魔宫朱雀殿,万一生出个什么好歹,岂不是丢咱们魔界的脸。”
“我……我……”丹朱公主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扯着云川的袖子泪眼迷蒙,云川侧目扫了其一眼,淡淡道:“上君说的对,此事确是本座疏忽了,本座会吩咐下去,日后丹朱不可再踏出朱雀殿一步,未经本座允许,不可私自前去任何地方。”
“凌阙哥哥……”
延筱上君拱手一礼:“君上英明,如此,本君就不便再耽搁君上了,小女受了那混账两掌,本君要先带她回去,好给她运功疗伤。”
云川拧眉抬眸,轻轻问我:“伤着了什么地方,可是严重,要不要本座帮你……”
我低头莞尔一笑:“魔君大人多虑了,如仙只不过是有些小伤罢了,自己一人便可疗养痊愈,何况是有父亲帮如仙运功疗伤,实是无需劳烦魔君大人为如仙操心。”
“如此,也好。”
延筱上君扣袖与他道:“那下君,与小女先行告退。”
“嗯。”
延筱上君拉住我的手腕,带我转身往若水殿的方向而去。我心不在焉的跟着延筱上君离开,情不自禁的扭头回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张俊容上,他亦抬眸看我,两束清澈的目光与我的眸光相融,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依旧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可是,眼前的他,为何却让我感到如此的陌生……
若是以前的云川,他定不会弃我不管不顾,我有危险,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疼惜我。可现在的云川,不会再同以前那般,只对我一人上心,也不会在危难时刻,只保护我一个……
“上君大人执意要收如仙为义女,殊不知,如仙并没有上君大人想的那般乖巧懂事,如仙为一己之私,擅离职守,令三位判官爷爷为难,以为留在魔界,便可等他眉眼如初,可谁又知,到头来,我这一己之私非但没有让自己安心半分,反而还令身边人担忧为难,我着实不是个好孙女,也不是个好女儿。”
上君大人放开我的手腕,负手敛眉道:“如仙说的一己之私,是魔君么”
我垂首苦笑道:“是啊,玄朗上君可有同您说过,之前在冥界,云川他,一直都是同我在一起的……当日阎君告知我凌阙的身份后,我便坚持要送他去四海水宫寻回魂魄,他答应过我,等他解决完这一切,便会回冥界寻我,可我没想过,他会丧失了百年的记忆,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本君偶时也听玄朗和轩越提过,也许,这便是天意。”
“我总以为,只要自己留下来,便终究还是有希望……现在看起来,这希望确是缥缈。”
“有,总比没有的好,一丝希望,也是希望。”
我偏头看向上君,浅浅一笑道:“如仙迟早要离开魔界,上君难道,还肯收如仙为女儿么?”
“这一言既出,何来反悔之理更何况,本君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小丫头。至于,你口中所说与君上的事情,为父以为,君上并非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只是眼下这丹朱公主,的确是个烫手的山芋。若非是今日之事,本君倒是还寻不到如何禁足她的理由。”
我更是不解了,“上君所说,是何意思?”
上君道:“这政事,本君就不同你这个小丫头多说了,总之这丹朱公主,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丹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她借着失忆的机会重返魔界,不管她是真失忆,还是假的,这些事情,我们都不得不防。丫头啊,你记住,日后与她相处,切要留个心眼,免得上了她的当。”
为何每个人都对丹朱设有防备?上君怀疑过丹朱乃是假失忆,连鸷鸟都怀疑过,可看那丹朱,明明就是个虚弱女子……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多想了,走,爹给你运功疗伤,这东西的掌力伤人不浅。提早帮你疗伤,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唔……”
焉巴巴的跟着延筱上君回了自己的寝殿,延筱上君施法帮我疗好了伤之后,又坚持让我吃几粒仙丹,这方算是放过了我。
芙蓉女官见我又是负伤而归,便很是无奈的问随行的水儿:“这次又是怎么伤着的。”
水儿瘪嘴呢喃道:“还不是那什么丹朱公主,大人执意要去救那位公主,这才令自己被凶兽獦狚给伤着了……若不是上君大人赶去的及时,大人恐怕都要有性命之危了。”
“獦狚?”芙蓉女官思纣道:“不对,獦狚乃是镇守魔域的魔兽,怎么会轻易伤人呢,况且,丹朱公主居住在朱雀殿,怎么会遇上獦狚。”
“这一点,倒也本君怀疑的地方,丹朱公主怎会撞见獦狚,且本君赶到时,看那獦狚已经发了疯,若不是谁暗中下了手,这凶兽是不会无缘无故在魔宫下手的。”
芙蓉女官猜测道:“会不会是与灵珠有关?”
我越听越不懂:“什么灵珠?”
延筱上君拧眉点头:“有这个可能,至阳之物,至阴之气,果然是个障眼法。”
“獦狚兽乃是魔界凶兽,属于火性,天下人之所以想要猎杀獦狚,便是为了獦狚身上的内丹灵珠。至阳之物,可是个好东西。”
我还是没听懂,但看延筱上君如此重视此事,我也不好意思再打岔,只似懂非懂的在一旁听着。
“那此事,要不要禀报君上……”
延筱上君阻止道:“还是先等等,看看他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下一步……这个他们,指的又是谁。
延筱上君在若水殿中小坐了半个时辰便先行离开了,芙蓉女官带着侍女们出门养花弄草,我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中,看着他曾抄给我的曲谱,怔忪了良久。
方才那一幕幕还在我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重现着,他抱着丹朱悉心呵护的模样当真是让我眼红……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也会吃醋,也会生气。往日种种,我皆是用他失忆的说法来麻痹自己,逼着自己不吃醋,可饶是任何女子瞧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与别的姑娘卿卿我我,都不会大度的选择视若无睹。上一次是烟花,这一次又是凶兽,方才那凶兽扑过来的时候,前来相救的却不是他……
我是不是真的太自以为是了,这样来了魔界,成为了异族外人,不但要忍受相见不相知之苦,还要拱手将他让给旁人,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也许,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救我,也没想过,要给我一个说法。他只是将我当做一个陌生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云川,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一阵凉风吹过,掀落桌案两本书册诗集,我俯身去拾,拿起书册时,却见书内飘出一小张宣纸,纸上是用朱笔描绘出铃铛图案,是了,这件事也要尽早查清楚才好,我的身份,我的来历,到底是凶还是吉……
施法在桌上幻化出一封信,我将图案折好放进信封中,提笔在封皮上写了‘轩越师兄亲启’六个大字,相信以轩越师兄本事,应该不出几日,这件事便能查出个蛛丝马迹了。
书信在手中化为灵蝶飞了出去,我看着那消失在万花丛中的光点,心内沉沉,不知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