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眉轻笑,捏了捏我的脸蛋宠溺道:“好,给你喝。”伸手提过酒壶,他亲自给我倒上一杯,我才算是放过他,抹了抹眼泪抱着酒杯灌了一口,酒味倒是香醇可口,就是比之那些有名的酒水要逊色些,不过,米酒能有这滋味,诚然已是不错了。
“还要。”我厚着脸皮伸杯子去同他讨,他无奈的纵容我,唇角上扬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
说是来找他蹭饭的,可到头来却还是被酒给灌醉了,彼时他搂住东倒西歪的我站起身,用手替我理了理鬓角汗湿的长发,甚是疼惜的抚着我额头:“傻丫头,还是如此不经醉,九儿,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回若水殿。”
拦起我的腰欲将我抱起来,我甚是不乐意推开他,不许他送我走,醉醺醺的站稳身子,扶住脑袋坚持道:“我不走,我不要回去,阿阙,我要同你睡。”
“九儿。”他恐我摔下去,便又贴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亦是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胸膛前撒娇耍赖道:“阿阙,我不想走,我想和你在一起。阿阙,我已经许久没有同你一起睡了,一个人睡觉好冷……”
“笨丫头,本座是男人,你怎能与本座……一起睡呢。”
我贪婪的踮起脚,圈住他的脖子借着酒劲儿大胆道:“夫妻之礼都行过了,你还怕什么一起睡!”
“九儿,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晰的很呐,我还记得我喜欢你,我还记得,你是我夫君……”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他怀中,他搂住我的腰,护着我不从他怀中摔出来,大手在我脑后柔柔抚着,“笨九儿,还是如此的傻。”
我依偎在他胸口,用手在他胸前画圈圈,“云川,你可知道,你走后,我有多么想你……我每日都去凌风阁找你啊,可是你都不在,我甚至每日做梦都能梦见你,我梦见你回来了,你和我说:九儿,我来接你了……”
他哽咽唤道:“小九。”
我无力的睁开眼睛,晃着他的胳膊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自从那什么丹朱公主出现后,你就不要我了呢,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没有不要你……”他将头埋在我的脖子里,搂着醉醺醺的我柔柔道:“九儿,我从没想过不要你,从没……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九儿,我怕了,上一世,是我害了你,这一世,我只想将你捧在手心,视为珍宝,哪怕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如上一次……九儿,有些事,只需经历一次,便已是焚心挫骨了。”
攥在他袖子上的手有些抖,他原来,真的是在骗我……
头晕目眩的往他胸口蹭,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伤怀道:“阿阙,我也怕失去你,阿阙,我好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九儿,我都知道。”他的怀抱中透着清香暖意,我有些身子发寒,搂着他的力度变紧。
“阿阙,我好冷。”
“我带你去内殿,你睡一会儿,就不冷了。”
“阿阙,我不想离开你……”
“好。”
身子被他拦腰抱起,他大步带我走了进去,轮廓穿过重重纱幔,俯身将我放在了玉床上。
云被搭在了我身上,我抓住他的手不放,小声祈求着:“你别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被我攥住了胳膊,逃离不得,怜爱的看了我一阵后,方道:“好,我不走。”
合衣在我身畔睡下,他还似甚久以前那般,习惯性的将我拢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护着……
我亦是乖巧的往他怀中躲了躲,胳膊搭在他的腰上,闭目在他怀中安静睡下。
一夜风生雨起,淅淅淋淋的洒了一夜,似有惊雷大作,乱了一树嫣红——
翌日的天不好,青山大人撑伞送我回来后,我便闷在殿中与芙蓉研究女红。芙蓉本是一族公主,似这等淑女会做的手工活,她样样都精通,只是如她所说,自从做了女官之后,所操心的都是宫中大小琐事,便甚少有时日自己动手做些小东西了,今日若不是因着玄朗上君想要同她讨张绣图裱起来,好挂在府中欣赏,她也是万不会再碰针线的。
“此乃山中一神兽名唤讹兽,生的娇小可爱,甚是讨人欢喜,只不过这种神兽满嘴都是谎话,你问它些什么,它都会答成相反的,故而平日里见到这东西,咱们都是绕道走的。但,讹兽说谎却全然并非它的错,传说讹兽一生只能说一次实话,只要它开口说真话,就会立马暴毙而亡。”
我坐在芙蓉女官的身旁吃着茶,“没成想还有这样的神兽,当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芙蓉女官绣好一只讹兽,换条丝线去绣桃花,“讹兽其中也有重情义的,当年上君便养过一只讹兽,那讹兽后来还救过上君一命。”
“所以,你就绣了只讹兽送给他,让他聊表怀念么?”
芙蓉女官浅笑道:“这张图上自然不仅仅只有讹兽啊,此乃方丈山美景,方丈山可是人间有名的仙山,内有奇兽数百类,下官至少要在这上面,添上个几十只。”
我很是钦佩的端着茶:“佩服佩服,芙蓉大人真可担的上一个心灵手巧。”
雨过天晴,芙蓉的画上已经绣了三只小兽,彼时已然是正午时分了,我趁着没传午膳之前带着水儿出门,撑伞去捡被雨水打折了枝杆的茶花。
这场大雨来的太猛,不少尚未来得及绽放的花苞都被摧残了,花枝折了,这花自然就活不久了,倒是不如将其剪下来,放进花瓶中用水养着,如此还可令其多活几日。
一枝花剪了下来,我转身正要去剪另一枝,却听不远处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谁能想到当年那厮如此狡猾,竟然敢将九灵幡封印在天尽头,一旦取出九灵幡,天尽头的裂纹便会受到牵连。眼下这九灵幡,怕是还差一步便可将封印解除了,届时那禾陵君与丹朱公主,必然会再次兴风作浪。哎,可惜这才有些眉目,又半道冒出了丹朱她外祖父,若那禾陵君与他联手,这事可真就麻烦了。”
“夜灵族与禾陵君联手的可能性不大,兄长不要忘记了,当年夜灵族与赤影族本就有些小摩擦,且彼时赤影族迎娶夜灵族的公主为妾,本就大大损了夜灵族的脸面,两族早就不顾姻亲之情了,就连赤影族灭族,这夜灵族都未曾出面过,这个外孙女被囚禁了三万年,他早不来探望,等到如今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外孙女,多的,不过是想借这次机会,从中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所以,到时候即便夜灵族发兵,也是有条件的?好啊,真是个老狐狸,可真是会耍手段。”
“夜灵族是离天尽头最近的一个魔族,向来都是仗着天高皇帝远为所欲为,此次若有夜灵族相助,便有七分胜算,那老东西也是知晓这个道理,所以才敢与君上谈条件。”
听这声音,乃是玄朗上君与延筱上君,这两名上君口中谈论的事情,我之前也听轩越师兄提起过,听说为了这件事,阿阙都已经生了御驾亲征的心。
我执着一朵花站起身,朝长路那头的两位上君招招手道:“爹爹,玄朗上君。”
两位上君闻声停止了攀谈,昂头见到我,并肩缓缓走了过来。
延筱上君眉目间凝了两分慈爱,看着我展开笑颜问道:“呦,在采花么?”
我将花放进水儿的花篮子里,点头道:“是啊,今日雨大,打残了不少花,我正准备带一些回去放进花瓶中养着呢,爹和叔父又来见阿阙了?”
玄朗上君淡道:“是啊,近来魔界中事多,我们也只能常来这里叨扰君上了。”
我含笑点了点头,抬袖示意水儿先退下,待其离开才放心问道:“适才听见爹和叔父提起天尽头与九灵幡的事情,天尽头的裂纹很深么?阿阙他难道真的打算亲自前去?”
听我问到这个问题,玄朗上君正色道:“如仙,你怎么知道,君上有心要亲自过去?”
我垂首心虚道:“昨日,我无意听阿阙提起的。”这次可不能再把师兄给供出去了,将黑锅丢给阿阙,他们总不至于再去问一问阿阙吧……
延筱上君叹道:“你先无需担心,天尽头的裂纹不算太深,只要君上出手,很是容易便解决了。只是,爹和你叔父担心的是,赤影族逆贼此番勾结魔界中人起事,君上亲自前去,会不会有麻烦。”
玄朗上君言道:“君上昔年凭借一己之力消灭了不少乱党,连赤影族的上君都被君上给灭了,更何况只是几个小蝼蚁,若将此事交给柳长君将军来做,结果必然也是一样的,只是君上如今担心拖的越久,天尽头的裂纹便越深,最后不好补救,重蹈三万年前的覆辙,所以才想着速战速决罢了。”
凭借阿阙的实力,我自是晓得阿阙不会输,他不会有事,但,我总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上一次天尽头生了裂纹,魔瘴四起,可谓是生灵涂炭。那时候阿阙也暗中废了不少力气,最后裂缝虽然是堵住了,但魔障也到了难以消除的地步,也正是因此,才逼得阿阙不得不娶了丹朱……
“听说上一次,天尽头的裂纹是阿阙耗了万年修为方修补完好的,如今阿阙魂魄刚刚归回原位,修为还未恢复,若是再耗上万年修为,怕是……”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两位上君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延筱上君轻道:“这个你尚且无需担心,天尽头的裂纹还不算太深,无需耗费君上多少功力,届时难只难在九灵幡上。”
“九灵幡……”我低低重复了一句。九灵幡乃是魔界圣物,他年一直留在赤影族为上君掌管,也只有赤影族的人方晓得九灵幡的运用法门,当年丹朱也是借此,方哄骗我去天尽头自焚的,也怪不得鸷鸟与芙蓉对如今的丹朱防备心如此重。
玄朗上君负手浅浅道:“这政务上的事情,你便无需担忧了,如仙,眼下无外人,本君问你一件事,你需如实作答方可。”
我提起了心,有些怯然的垂首应道:“好。”
“你告诉本君,你去查长生铃的记载,是否,是因为你已经记起来了以前的事情?”
果然是这件事,我摇头平平淡淡道:“以前的事情?以前什么事情,如仙,不大明白。”
两位上君相视一眼,互为惊讶,延筱上君笑意道:“没什么,你玄朗叔父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要理会他便是了。”
“唔。”我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个时辰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寝殿,这几日冥界的天不大太平。”
我点头应道:“是,如仙送两位上君。”
“嗯。”两位上君各有所愁的相继离开了园子,我心不在焉的理了理袖子,回想起方才玄朗上君的话,我有些恍然,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上一世的种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