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差些将一口面给喷出来,忙摸到一杯茶灌下压压惊,惊诧的看着眼前总了两个角,头戴桃花的小姑娘,颤颤问鸷鸟:“云川不是说果果是个公的么?”
鸷鸟漫不经心的挑起一筷子阳春面,“唔它是公的,只不过它现在还不会幻化成美男子,只能勉强幻化成小姑娘,没关系没关系,虽说幻化的不怎么样,但好歹能看!”
果果怒哼了一声,吞了口面用着小丫头的声音与鸷鸟道:“我们神兽素来化形困难,我才七万岁,能化出个女人就已经不错了!”
鸷鸟打断道:“嗳,你这是口误,现在你的皮只能算是女孩,和女人这个词,半分关系都不搭!”
“……”
还真是一对小冤家啊,若是果果真是个姑娘的话,那想来鸷鸟就不会再孤单了……
一口阳春面送入嘴中,我细细嚼了一阵,回想起上次吃阳春面,还是在冥界,与我同桌而坐的人,乃是云川……时过境迁,转眼,就已经是数月前的事情了。
出神间一道火花绽放声随风漫入了耳廓,我觅着声源朝着深蓝色的夜空看过去,只见那点点星辰间旖旎绽放出一盏火花,流光四溢,萤火从九天悠悠洒落,一盏花谢,又有数盏花齐齐投入夜空,哗然绚丽……
“看啊,有烟花。”
“烟花啊,咱们魔界也有烟花看了。”
“放烟花了,走啊,快出去看看。”
烟花……烟花,我痴痴的昂头看着那恍若白昼的夜空,久久不能回神。鸷鸟见众人都去凑热闹了,也拉着我一起挤出去看烟花,“九九你看,烟花啊,那边还有猴子状的,还有花,龙啊,龙也有!”
我神情呆滞的昂头看天,一瞬间恍若又回到了当年初见,他陪我在冥界看烟花的那一夜。
“九儿,对不起,今年生辰不能陪你一起看烟花了。”
“烟花……”我低吟出声,灵台也渐渐变得模糊混沌,视线里的烟花愈发缥缈,身子好像有些站不稳,浑噩间,我好似看见自己周围燃起了焚天的大火,火……好多火……
身子终归是承受不住的倒了下去,鸷鸟陡然一惊,慌乱的蹲下身抱起我,“九九,九九你怎么了……”
神思晃晃不得安宁,我难受的在他怀中痛苦呻吟,明明晓得方才那是幻象,可为什么我的心却是如此乱呢,像是被谁的手紧捏住了一般,疼的难以呼吸……
鸷鸟也顾不得再看风景了,直接化成了原形将我带回了魔界王宫,直到飞进若水殿后才落地化成了人影,抱着我迎上了匆匆赶来的几名侍女,“你去寻常穆大人,要他即刻赶过来,你去上善殿求见君上,就说花判出事了,请君上前来。”
他要请云川过来……开口想要拒绝,可浑身已被折磨的半分力气都不剩了,锥心刺骨的痛逼的我说不出话来,我咬紧牙关,难受攥紧他的衣衫,强压住身体中的痛感与不适。
“九姐姐,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果果跪坐在我的床前,强行掰开我紧握成拳的手,满是担忧的皱眉问着我,芙蓉女官也闻讯赶了过来,见我躺在床上痛不欲生,立时面如白纸的上前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大人怎么成这个模样了!”
鸷鸟扶额为难道:“我怎么知道啊,我们本是在一起看烟花的,谁知她却忽然晕倒了,后来出了满头的大汗,总嚷嚷着疼,问她什么地方疼,她又说不出来。”
“疼……难道是……以前发作的时候,也未见来的如此凶猛啊。”
“九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的身体为何如此烫?”果果搓着我的手背担忧的快要哭了出来,我不安的在玉床上翻来覆去,“冷,我好冷。”
鸷鸟不敢相信的上前来坐到我床边,伸手要抚摸我的额头,但手指刚刚触及我眉心的时候又是猛地收回,惶然道:“身体都烫成这样了,怎么还嚷嚷着冷,这究竟是怎么了……”
“常穆大人到了。”一侍女带着常穆少君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男人陌生的气息贴近,放下肩上所背的药箱,先拿起我的手腕诊脉。
“常穆,这到底是怎么了,九九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常穆大人放开我的手腕,改为执起另一只诊脉,摇摇头道:“不是隐疾,是旧伤。”
“旧伤?”芙蓉女官恍悟道:“还是那一次?”
常穆大人颔首,拂袖掀开药箱,从内拾起了一卷泛着凉意的寒针,看了我一眼与我道:“花判暂且忍一忍,冰魄针入体,与你体中的烈意相冲,必会令你痛不欲生,为保你安全,下君要无礼了。”
我皱紧眉心强撑着身子伏起来,颓废的看向常穆,“你要做什么?”
常穆大人随手幻化出一条绳子,“绑住大人,免得大人乱动,耽搁了施针的时辰。”
“绑?”鸷鸟惊道:“常穆你过分了啊,九九一个好好的姑娘,你绑她做什么!”
“鸷鸟大人稍安勿躁,下君要替她打通全身经脉,唯有替她施针压下体中赤煞之火方可,此火一日不除,大人就一日不得安宁,现在不对大人狠一些,那以后大人要承受的苦便会更多些,诸位也不愿意看见大人下次再受一回这么痛的苦吧!”
芙蓉低低呢喃道:“你说,大人体中是有赤煞之火的残留,所以才会总是喊疼,下官以为大人是因着本体修复……”
常穆大人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先拿绳子来捆我,我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手脚都给绑了,续而只见那银针在眼前一晃,紧接着便是胸口一疼,酸痛难忍。心被勒的更紧了,脑子像是快要炸开一般,我手脚被捆住不得动弹,就唯有发了疯般蜷身来回翻腾。可不料那常穆少君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出手极狠的一把翻过了我的身子,另一道冰针以迅雷之速扎入右心处……
眼泪霎时如决堤般冲出了眼眶,我上次不接下气的喘息着,第三根针封入穴位时,我终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嘶叫出声,怯怯的将身子往里侧挪,痴傻的摇头道:“别碰我,别碰我……”
常穆那厢抬袖还欲扎,好在芙蓉先一步攥住了常穆的手,阻止道:“你这样会疼坏她的,你怎不知她本就元神脆弱,如此用强,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常穆锁眉坚定道:“芙蓉,相信本少君的医术,这样对她我也不想,可你怎知那赤煞一旦燃起,连元神都会焚烧的干净,若非花大人体中有红莲之火在压制,她恐怕早就出事了。”
鸷鸟上前道:“九九修炼的是地府之火,这火又是从哪里来的,若说体中所带,怎么会三万年来都好好的,偏偏到了魔族……魔族……”
常穆见鸷鸟寻到了关键,便轻道:“你低估了这火的威力,这火以前未得发作是因着她曾元神破碎,这火与她破碎的元神相融,只要元神一日不苏醒,这火就一日不会发作,可她现在元神要醒,又来了魔界,魔界气息遮下了她一身仙气,这才令她元神加快苏醒,给了这火发作的机会,若不趁着此时斩草除根,你可知后果如何!”
鸷鸟被他镇住,我疼的死去活来之际根本顾不得他们到底在争吵些什么,咬牙喊了两声痛,嘶哑的嗓音几乎弱不可闻。
常穆少君继续去下第三根针,我满是绝望的看着他手中之物,便在他要迅速扎下时,却听那殿门被谁一掌劈开,众人跪地相迎:“君上。”
熟悉的气息渐渐逼近,一双携着暖意的手敷在我被绑的双手上,男人柔柔将我扶起来,护进怀中,大手替我撩开额角汗湿的长发,呼吸沉重。我艰难的睁开眼昂头看他,对上他那双灼热的红眸,我一时泫然泪如雨下,“云川,云川……”
男人心疼的替我抹去眼角的泪,温声附在我耳边道:“别怕,我在。”
常穆少君跪下身,神色凝重的拱手道:“君上,大人她……”
头顶的声音冰冷没有温度道:“谁允你绑她的?”
“君上……”
一道灵力解开了我手脚的束缚,我哽哽咽咽的抬手攥住他胳膊,唯恐他下一瞬便离开了。
“君上,这,大人身上的赤煞之火,不可不除……”
“本座知道,本座就在这陪着她,你继续施针便好。”
“君上……”
男人将薄唇轻附我耳畔,浅浅哄着:“小九,听话些,我陪着你,若是疼了,就告诉我,不要害怕,忍一忍,明日你的身子就不痛了。”
我在他怀中哽咽了两声,乖乖点头。
他勾唇,幽深的红眸里敷满爱意,朱红色的广袖搭在我的蓝袍子上,大手攥紧我的手,“继续吧,勿要耽搁时辰。”
常穆少君拱手道个是,直起身抬指在我肩头落下,封住了我周身气息逆流之势,尔后又从容抽出一根冰魄针,往我的锁骨下扎去。难忍的痛感令我额头瞬间大汗,手攥紧了他的手,他亦抓紧了我的手,于我耳畔轻言:“别怕,小九,别怕。”
有他在身边,我自是能忍住这钻心刺骨的痛。
几道冰魄针接连打入体中,常穆少君运功传入我的体中,冰寒之意顺着针尖透进我的全身血液,我紧咬著唇,不发一言的靠在他怀中默不作声。
施法再凝起一根冰魄针时,常穆少君担忧的看着我,道:“外火焚烧身躯,体内实则已经阴寒至极,这冰魄针入体,虽可驱散烈火,但却也会令你越来越冷,如落冰窟,大人,您若撑不住,就叫出来,不要如此憋着,以免体中真气逆流,冲散了魂魄。”
我虚弱点头,坚定道:“我能撑住,定能撑住……”
常穆少君深叹了口气:“好,那下君就动手了。”
最后一道银针入体,我顿时如坠入万丈寒渊,连四肢与身体都变得僵硬没有知觉了……来不及闷哼出声,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九。”
这一晕,就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
混沌恍惚间,不晓得又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股股温热之感顺着皮肤,渗透五脏六腑,融化了我的一身寒冰……
轻轻睁开眼帘,我昂头,只见那张俊逸无双的容颜竟在咫尺眼前,微微阖目,气息不浮不躁的小憩着。
这大约是个梦吧,诚然我已经许久没有像这般,安静的躺在他怀中入眠了。
“云川,云川。”深情的唤着他,我紧紧搂住他,再往他怀中蹭一些。
这一场梦,做的有些长……梦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一分也记不起来了。
再次苏醒乃是第二天午时,我方睁开眼便见芙蓉携着几名丫鬟守在云帘外一脸紧张兮兮的守着我,瞧我醒过来坐起了身,便忙上前来撩起纱幔,关怀道:“大人,您醒了……”
我扶住昏昏沉沉的脑袋低吟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头晕眼花的,全身的骨头都如散架了一般……啊对,我昨晚……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我昨晚本是在看烟花来着,可看着看着,就脑袋发昏晕了过去。我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睡到现在的,过程全然不记得了。
芙蓉女官掀着纱幔与我笑道:“大人昨日乃是得了风寒,加之休息不好所以才晕过去的。不过大人不必忧心,常穆大人已经来给大人看过了,没什么大毛病,只需扎几针就好了。”
“扎几针。”我有些头皮发麻,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一阵一阵的酸痛,原是被扎了,怪不得如此难受。身上还是昨日的男人衣装,我下了床,趿着白色绣花鞋,扬袖在身上一扫,衣衫便又化成了白色锦裙与浅紫色外纱了。
活动活动了全身筋骨,我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打量到芙蓉的脸色有异,便歪头好奇的问了句:“芙蓉姐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芙蓉女官立马收了炙热的目光,垂首笑道:“没、没什么,大人起身先洗漱,下官命人来传午膳。”
我点头:“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