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杨昌嗣回来了?”
太和殿内,朱由检布满愁容的脸,好像得到了那么一丝丝缓解。
他看着大殿上跪俯的曹冲问道。
“回禀陛下,是的!”
“方才时分,杨昌嗣在顺天城正门下车,一脸疲态,应该是连夜从谷城赶回来的。”
“臣以为。”
曹冲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朱由检,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朱由检能坐十年龙椅,自然知道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周朝瑞刚从林先生府上离开,后脚杨昌嗣就回来了。”
“看样子内阁是要和东林党伙同对抗林先生,来劝说朕啊。”
朱由检喃喃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旋即淬出一抹希冀之色。
朱由检为何希冀,自然是因为当下的局势自己摇摆不定,无法决定了。
如今杨昌嗣回来,自己重用了数年的首辅,想来能为他这个皇帝解决这个问题。
“刘缺那边怎么样了。”
“是否已经将密旨送到。”
朱由检询问起来,按照时间,这会儿应该到了。
但如今局势如此,朱由检哪里还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派人拦截了,还请陛下放心。”
曹冲赶忙点头回答道。
朱由检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紧接着摆了摆手,让曹冲下去。
只是待曹冲走到大殿门口时,又忽然开口道:“既然杨首辅已经回来,那就让他来面圣吧。”
“顺便汇报一下关于张献忠的事情。”
曹冲听闻,赶忙回头行礼,然后快步走出,离开太和殿。
精神有些萎靡的朱由检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太和殿的屋檐喃喃自语。
“杨首辅啊杨首辅,你会如何劝说朕。”
话音淡出太和殿,淡出紫禁城,已然没有了生息。
而此际的杨首辅,正被一群人围绕着,一声声首辅充斥着整个中堂。
“首辅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首辅大人,您回来就能主持大局了!”
“是啊,首辅大人,您回来了,我们就不用听周朝瑞那老家伙儿的了。”
“此言差矣,虽然我们和东林党存在党争,但都有共同的敌人。”
内阁成员一个个嘀咕着,洗了把脸放下毛巾的杨昌嗣看了看众人,这才开口。
“尔等是大明朝皇帝的内阁,无论如何都应当处变不惊,为皇帝陛下出谋划策,怎能如此清浮作态。”
“凉谟,延儒,你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现如今是什么样的局势。”
训斥完众人后,杨昌嗣这才看向为首的薛国观和陈凉谟。
这些日子杨昌嗣不在,内阁便是两人在打理。
“回首辅的话,想必后金在辽东立国,国号为清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
陈凉谟率先开口,从起因开始说起,但杨昌嗣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听这些。
自己回到顺天的事情肯定已经被皇帝陛下知道,估摸着很快就会有锦衣卫来让自己面圣。
所以杨昌嗣连忙摆手道:“挑重点的说。”
一旁的薛国观看了看陈凉谟,大袖一挥道:“让我来说。”
“皇帝陛下采纳了林云的建议,要清缴江南豪绅,我等已经和东林党联合反对过了,皇帝陛下当下举棋不定,可能就等您回来敲下定心一锤了。”
杨昌嗣听闻,点了点头,一旁的陈凉谟正想补充什么,外边儿的管家便急急忙忙跑过来敲门。
“老爷,老爷!”
“曹镇府使来了。”
杨昌嗣的管家看了看这些个大人,又看了看自家老爷,不免脸上有些担忧。
毕竟朝堂有规定,大臣之间不可私密集会,若被发现当以密谋造反论处!
不过这些年已经不怎么兴这一套了。
“曹冲?”
“来得真快啊!”
杨昌嗣眼珠子一转,立马起身道:“你们在这里候着,一切等老夫面圣回来再说!”
说罢,杨昌嗣快步走向前院,而等候的曹冲见着杨昌嗣,便行礼道:“杨首辅,皇帝陛下召你入宫汇报张献忠一事。”
“老夫正想入宫,真是赶巧了,那就请吧,曹镇府使。”
杨昌嗣客套了一番,曹冲摇了摇头。
“本镇府使只是顺路,不进宫,告辞。”
说罢,曹操便转身离开了。
杨昌嗣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忙忙进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太和殿内。
“老臣杨昌嗣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昌嗣从外边回来,礼应跪拜。
“杨爱卿平身吧,从谷城赶回来,杨爱卿舟车劳顿,辛苦了。”
“只是朕没有召你回来,你为何急急忙忙回来,甚至没有汇报于朕。”
“杨大人,意欲何为啊。”
朱由检话音逐渐提高,吓得杨昌嗣刚起来,又扑通跪了下去。
“臣罪该万死!”
“只是取得了重大胜利,急忙回来禀报给陛下,疏忽了章程。”
“还请皇帝陛下责罚!”
见杨昌嗣如此,朱由检大袖一挥站起来缓缓走到杨昌嗣身旁。
“只是禀报胜利那么简单么?”
“还有其他目的吧,杨大人。”
朱由检幽幽地说着,最终停在了杨昌嗣身旁,背对着他。
“陛下明察秋毫,老臣此次回来,是为了不让皇帝陛下您听信谗言,一错再错的!”
杨昌嗣抬起头,看向朱由检,沉声开口。
“哦?”
“朕如何听信谗言了,朕如何一错再错了?”
朱由检闻言,转身看向杨昌嗣问道。
“林云劝说陛下以江南豪绅开刀,想要劫富济贫,看似豪迈正确,但实则是亡国之计!”
“江南豪绅是朝廷数十年时间培养出来贯通南北连接东西的商道载体,如果江南豪绅崩塌,那整个大明的吃穿用度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而到时候其余的豪绅商贾,又会怎么看朝廷。”
“过河拆桥?”
“亦或是狡兔死,走狗烹。”
“当下局面刚刚好转,陛下尚且如此,若是天下大定,岂能了得!?”
“届时何人敢为朝廷效力,何人敢经商?”
“陛下,您清缴的不是江南豪绅,是整个大明的豪绅啊,是整个天下的信任之心。”
杨昌嗣语重心长地说着,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