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站在门口问道：“你若是要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顾知鸢立刻走了出来笑到：“无妨，大舅母进来说话吧，这好戏才刚刚要开始，我们喝盏茶，听听其中原委。”
听到顾知鸢毫无保留的跟她说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秦氏那张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就这般信任我？”
顾知鸢给秦氏倒了一杯茶，笑到：“舅母聪慧，只怕早就猜到了我的目的了，还帮着我推波助澜，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信任。”
秦氏缓缓端起了茶杯，轻声说道：“这些人心怀鬼胎，个个如同蛇蝎，没安好心的。程家为了从阳战死沙场的人堆积如山，却没有一个人记得，想方设法的冤枉着靠着自己的血肉之躯获得荣耀的将士们，也不知道良心能否过得去。”
“他们都能做出这种事情，何谈良心，只是可怜了杨氏，沦为了棋子，死的是不明不白的。”顾知鸢摇了摇头，语气之中皆是无奈。
秦氏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顾知鸢欲言又止，顾知鸢也没有问，等着她说。
踌躇了许久，秦氏才缓缓开口说道：“你舅舅，看起来是脑子不灵光的，是你几个舅舅里面最不好的，你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
顾知鸢垂下了眼睑，真心实意的回答：“可以这么说吧，阿柔也好，表哥表嫂也好，都十分出色，舅舅偏偏宠着满满都是小心思的程凝巧，实在费解。”
“万般，皆有缘由。”秦氏谈了一口气，严重是浓浓的无奈：“程凝巧的舅舅原本是你舅舅手下的一名将士，一场战争之中，为了救你舅舅丧命，临终前将自己孤身一人的妹妹交给了你舅舅，那个时候，你舅舅已经与我成婚了。”
顾知鸢这算是明白了，程辉义只怕是意难平，将对自己救命恩人的感情寄托在程凝巧的生母的身上，又将这感情寄托在程凝巧身上，才会发展到如今的光景。
秦氏又说：“你舅舅心眼儿也好，只把她当作妹妹对待，置办了宅子，多加照顾，我也知道，时常准备东西送过去。”
“可没有想到，她不干于此，多次提出要嫁给你舅舅，你舅舅婉言拒绝，还承诺了一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绝对不让她做妾，可却不知道怎么的，引你舅舅做错了事情，怀孕了，这才嫁进来。”秦氏的目光落在了门外的积雪上，那双眼睛里面全是回忆。
顾知鸢眼神一暗，哥哥是个好哥哥，妹妹却不是个东西。
秦氏又说：“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开始我也是好好对待她，她却多翻挑衅与我，挑拨我和你舅舅的关系，一来二去，我与你舅舅也有了隔阂。”
说道这里，顾知鸢看到了秦氏眼角的泪痕，或许一开始，她和程辉义也是恩爱两不疑的，只是因为多了一个人……
“后来，她又怀孕了，每每都是大鱼大肉，我几次提醒她不要吃的太多，怕胎大难产，她还生我的气，诬陷我不给她吃，三番五次的让你舅舅与我吵架，后来我也累了，懒得管她了，结果，那年冬天，下大雪，她因为胎儿太大，生不下来，难产而亡，临死前，还让你舅舅不要怪我，她的死与我无关。”秦氏脸上的淡漠的表情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眼底滑过了一丝泪光，神色有些悲哀。
顾知鸢知道秦氏心中之痛，那人死了，还要拖她下水，让她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如何劝解只是默默的给秦氏添上了一盏茶。
秦氏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你舅舅与我赌气，又娶了一门妾，这个倒是听话乖巧，她丧女之后忧思过度，没多久也去了，两个儿子聪慧，还算懂事，见了我左一句母亲，右一句母亲的，只是我不想管了罢了。”
一个人的心死了，还管得了什么。
“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我的意思。”秦氏转头看向了顾知鸢，抬手握住了顾知鸢的手：“你舅舅是糊涂了，做出了这种事情，可，却没有做错伤害程家的事情，他如今对程凝巧的感情，只不过是程凝巧的舅舅用命换来的，程家的孩子个个乖巧，程凝巧一点都不像是程家的人，你舅舅已经知道错了……”
说道后面，秦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不管怎么样，都是程辉义的错，就算顾知鸢要惩罚他，那也是应该的。
顾知鸢瞧着秦氏难以启齿的模样，反握着秦氏的手说道：“晚辈明白，舅母放心吧，一家人，哪里有不磕磕碰碰的，舌头还有碰到牙齿的时候呢。”
“你心胸开阔，想得开，确实难得，你舅舅那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可千万不要与他计较。”秦氏拍了拍顾知鸢的手，一个原本冷清的女人，现在为了自己丈夫，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这个晚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一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氏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思细腻的很，倒是程辉义糊涂，辜负了秦氏了。
秦氏却好像读懂了顾知鸢的心思一样，抬手在顾知鸢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都过去了，悲也好，喜也好，都过去了。”
顾知鸢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苦涩，说的轻松，说的容易，都过去了，可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辜负？
秦氏看向顾知鸢，眼中写满了柔情：“你和昭王，一定要恩爱和谐，琴瑟和鸣。”
把他们这一代，错失了的遗憾补起来。
说道这里，秦氏再次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在顾知鸢的手背上又拍了两下：“你是一个聪明的丫头，你会明白的意思的。”
顾知鸢点了点头，满腔的话，到头来，一句也说不出来。
秋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王妃，出事了，陛下身边的高培士高公公来了，说，请您和王夫人一起进宫去。”
秦氏一听，有些担忧的看着顾知鸢，顾知鸢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地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