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点了烟,就这么一根又一根地吸到天亮。
“既然这间酒店的意义这么重要,那好吧,以后就住在这间总统套房。”
江遇想起当初,他提议不去住别墅,而是住在酒店,柳媚对此的回答。
为什么不住别墅呢?
因为住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酒店有其他的客人,有厨师,有打扫的人……
两个人住在一起就变成了家,住在酒店,家的概念就模糊了。
他对家没有概念,他不懂得怎样去营造一个家的感觉,那对于他来说很别扭,甚至有点尴尬,他难以做到,以一个家人的身份去关爱,去体贴,去温暖。那种温馨对他,会产生异样。
可能这是代价吧,他追求野心,眼里只有成功,不知不觉他已经把这些平常人的东西给弄丢了,他冷酷无情,自私自利,是外表君子,内心小人的伪君子。可这一切,他都只为了达到目的,为了成功。
他做到,他终于坐到了他要的位置。
可人就是这样,你没成功之前,你眼里只有成功。成功之后,你会迷茫你拥有成功的意义是什么?
他已经摆脱了别人的冷眼,他已经拥有了把别人踩在脚下的资格,然后呢……他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得到更多他想要的东西。
这样的权利是他的成功得来的,他不允许别人阻拦,他要让自己一路辛苦的付出与牺牲有价值有意义。
所以,和离丽在一起的这件事情上,柳媚不能阻拦。她想要的一心一意在他的欲望和权利面前都要让步。
她背后动的手脚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他的权利,他不允许。
柳媚是很美,没错,她的美足以改变一个女人的命运。
可是再美的美也只是奢侈品,所有人都想拥有,所有人都趋之若鹜,可惜一件奢侈品,并不能阻止他们想拥有其他东西的欲望,因为人的欲望是无限的。
柳媚应该是在以前吃过这样的亏,受过伤,所以她想找一个能真心待她,只拥有她一人的男人。
她看出了江遇的野心,她用过往的经验为自己做了个很好的选择,这个选择让她相信了十年,没想到……她又重新面临了一样的窘境。
她没有退路了。但是她不甘愿,她不愿意认输,她的美貌和骄傲不允许她又腆着屈服。
可惜上帝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她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一身红色的西装套装,搭配红色的高跟,不变的还是鞋子的高度,大波浪的卷发带着点红。
优雅迷人,高贵精致,仅一个侧面就让人不可自拔,离不开眼了。
知道的人,都晓得她新婚,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个活出女人该有美态的女神。
一夜没睡的江遇在看到眼前这抹醒目的红时,也不由得精神了起来。
江遇直起了身子,柳媚一步两步,优雅地走上前,停在了他面前。
这样有距离感的见面竟然是在两人的婚礼后的第一天,似乎谁也开不了口说出第一句话,来打破这样的氛围。
“你昨天去哪里了?”柳媚轻柔的话语里听不出一点责怪的意味,像是平日里他没有准时回来而已。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手上无名指的钻戒在他眼前闪耀。
江遇从床沿站了起来,他擦了擦自己的鼻子说:“我们去客厅聊,先坐下。”
“你受伤了?”她看到他脸上红肿,嘴角还有点擦破的样子。
“我没事。我们去外面吧。”
“不,站着讲就可以了。”
不用坐,没什么大事,站着就可以把话好好讲清楚。
江遇看着柳媚精心描绘过的脸好一会儿。该说的再拖着,也总归要说的。
“离丽她情况很糟糕。”没想到,第一个讲的还是离丽。
柳媚望向别处,像谈论天气好坏一样说:“她情况糟糕关我什么事?”离丽怎样关她何事?有些莫名其妙。
江遇的表情稍微有了变化。
“她在参加活动的时候,打开了一把雨伞,里面装了把金属刀带着弹簧,她一打开,那刀子弹出来,刺中了她的胸口。”
“然后你说了这么多给我听,是想让我回答什么?”
江遇也看向别处,有些严肃道:“你不需要我解释得这么清楚的。”
“呵!”柳媚皮笑肉不笑了下,“离丽受伤了就是我弄的?她死了就是我害的?你调查清楚后再跟我说也不迟,不然这样真的很伤我们的感情。”
是啊,再怎么样,他们已经举行了婚礼,交换了戒指,他这样随随便便地怀疑她,他心里还有她这个人吗?
江遇做事从来都不凭感觉的,可是离丽受人暗算这件事,他的直觉就是柳媚指使,而下手的就是安铭,他很笃定,他没有其他的推断。
“我有听他们描述了,不出意外,那个动手脚的应该就是安铭。”
“安铭?好,就算是安铭动的手脚,一定是我指使他的吗?安铭他自己不也恨离丽?他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铭喜欢我,甘愿受我指使,为我去杀离丽……就算是这样,他一厢情愿地做了这些,凭什么说就是我害的她?”
柳媚完全否决了她指使安铭去杀离丽。
她当然要坚决否认,一是杀人这种事要被指认出来,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但更多的是,她相信要是安铭被抓到了,他绝对什么都承认自己做的。
离丽死了最好,她人都没了,江遇还能怎样?没死,安铭担着,她什么事都没有,还是江遇的妻子。
既然她绝对的安全,她干嘛要这么傻地去承认所有。
江遇点了点头。
可是她的否认在他听来,没有说服力,因为他对安铭的了解比柳媚对安铭的了解还多了一些。
“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说完,江遇越过柳媚走出了卧室。
他第一次觉得柳媚令他很反感,这样的相处,他不想接受,他觉得,他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才刚刚结婚,他又要把她冷却了?
江遇停下脚步,他补了句:“我的意思是,这场婚礼可以不算数。”
柳媚听完气冲冲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面前。她举起了手说:“这戒指你昨天戴在我手上的,那么多人都见证了,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吗?”
柳媚盯着江遇的双眼,展示她手里的证据。
江遇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戒指,然后抬起了手,他脱下了他的戒指。
“我说过了,这只是一个形式。我们没有打结婚证,这一切都可以不算数。”
结了婚,却没有证,就可以不算数。
柳媚的眼睛闪烁了下,她内心的防线已经在崩塌了。
柳媚本来要先跟江遇领证的,但是江遇说涉及到婚前财产和公司利益分配,他必须花一段时间理清,所以就决定和柳媚先举办婚礼。
没想到这场准备了多日的婚礼就跟儿戏一样,就是一场大型的真人过家家,过完就没了,什么都不算数。
“呵,呵呵呵呵……”柳媚突然控住不住地笑了出来,笑得有些慎人。
江遇看她笑得眼里带泪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哈,哈哈,不算数,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地位,我十年的青春全都喂了狗了,哈哈……”
柳媚笑地捂住了肚子,笑着有些喘不过气来,笑着笑着,生出了悲凉。
江遇看着她的反应,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柳媚笑完直起了身子,她嘴角带着笑,但是眼角却带着些些湿润。
她摇了摇头,问:“你当真是爱上离丽了?”
她用的是爱,不是喜欢。
江遇的眼睛飘向地上,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柳媚的心又崩塌了几步。
“我是喜欢她。”
喜欢,他不说爱。
喜欢她的身ti,还是喜欢她的人?他承认了,一半?
柳媚点了点头,她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她举起了手,也脱下了戒指,然后拿在手上。
“当初是我柳媚选的你,不是你选的我,现在我知道我选错了,我不要了。”
她将戒指聚到头顶,然后松了手。钻戒掉到了地上,不停地转圈,完后静止了。
她看着他,面上带有微笑,好像这是一个很愉快很正确的决定。
为了他,她多少次将自己的自尊拿在地上摩擦,把自尊当作抹布一样,不停地擦地,擦着,擦着就擦掉了她的骄傲,擦掉她的付出,擦掉了她自己。
她不要他的爱了,她想要回自己的自尊,要回自己的骄傲,要回她曾经的自我。
她选择了结束。
空气里似乎还能听到戒指跟地板碰撞的尾音。他没说不要她,但是在她眼里,他做得如此绝情,她选择结束。
十一年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虽然他曾说过,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抛弃她的。
江遇沉静下来后想着,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不管他想不想要,柳媚都已经做出决定。
柳媚侧过身,她扬起头,像个高傲的女王。
“但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被打发的,虽然我们没有打结婚证,但是我的分手费一分不能少。”
江遇看她决绝的样子,今日是必须做个断了。
“你要多少?”他还是接了。
十一年,多少钱能买下她的青春,能买下她的陪伴,她可是很贵的。
“三个亿,必须是资金打入账户,不能是不动资产。”
三个亿。对江遇来说,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数目。
多吗?她觉得不多。
“好。”江遇很平静地答应了。
他又完成了一笔交易,只是不知道这交易是不是亏的。
为了离丽,他跟柳媚结束关系了,但要是离丽没活过来呢?活过来的话,她会接替柳媚,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边吗?
看来,这交易亏的可能似乎更大。
得到了江遇的“好”字,柳媚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她这一身红,此刻让她分外觉得讽刺,可是她还是保留了属于自己的气度,自己的高傲。
她自由了,她不再属于任何人。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江遇实在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现在需要一根烟点燃。
因为他做了一个很不理性的决定,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他后悔,让他付出代价。
安铭走了,柳媚走了,离丽生死未知。
他为自己的欲望和权利付出了这些代价。
值吗?
他只想对得起自己的野心,对得起他一路走来的血和泪。
值不值,还是他说了算。
离丽,我为了你放弃了柳媚,为了你失去了安铭,为了你付出三亿的分手费……
这辈子,你不要妄想再离开我身边了。所以,你必须给我活着,我全都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
离丽遭人暗杀,这事瞒得住一天,瞒不住三天,很快网上早已传得到处都是,她又再次以非正常的方式上了热搜。
“一个用生命上热搜的女明星”
“难以置信,活久见”
“希望能赶快恢复过来,不要出什么事啊”
“嗨,黑久都黑出感情了,如果你能醒来,我就黑转粉”
“就算她活不过来,这人生也够传奇的了”
……
网友纷纷留言,虽然还是有一些恶毒评论,但是大部分还是在为离丽祈祷,希望她能够醒过来。
但是作案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至今警方还没有找到。
这起作案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嫌犯既用了假身份证,又弄坏了摄像头,线索完全找不到了。
“我们怀疑犯罪嫌疑人跟离丽上次演唱会持枪袭击的那人是同一个。”
“很有这个可能。上次没有得逞,这次又蓄意作案。”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非置她于死命不可?”
离丽演唱会的恐怖袭击,那个戴鸭舌帽,穿风衣的男人至今没有找到,警方怀疑这次的犯罪嫌疑人仍是他。
“尊敬的旅客,您前往美国的航班CA……”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行李箱,高高瘦瘦的身材,细看,他的头发隐隐约约染了红色。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到了,要登机了。
这座城市,他要离开了,再见我的主人,再见我的……
“叮叮叮叮……”
“喂。”
“你要走了是吗?”
“是。”
“……可不可以不要走,我现在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