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是素锦的噩梦,也是那无月清幽的噩梦。
去郊外赏雪,让他雇车,他雇了头驴回来,知道外面偏远,也只好不跟他计较了。
让他去厨房烧水,他差点没把厨房点了,见他自己也差点葬身火海,也只好算了。
让他去端盘子,不小心绊了一下,他想了多日的香云卷柳鸭也送给土地公公了。
让他去洗几件衣服,他挥着棒子一顿劲舞,那衣服也被他捣烂了。
让他去请那城中的小醉仙来弹曲,连个古琴也抱不动,楞是把人家的琴弦摔断了三根,人家当即就回去了。
让他去给店家打杂,掌柜的早看出他不是块儿料,姑且烫了茶让他歇着。
………(气得吐血,不想说了——无月清幽)
“你究竟还能做什么?!”看他心爱的绿毛龟翻着壳躺在地上,无月清幽终于忍不住了,他光火地拿了枕头砸他,谁知他一下子就被砸倒了,还气得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地瞪他,来了五天,天天挂着要死人的脸子给自己看,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试着命令他,他跟个木头人似的,还不如那傻姑讨自己喜欢。整个是一个要命的,无月清幽越来越觉得这十天是他最大的错误。
“还不给我滚出去!”无月清幽骂道。
素锦坐在楼梯上,眼泪吧嗒,哼,等老娘过了这十天,一定要剖开那无月清幽的肠子看看到底有多黑!这几天被那小白脸儿折腾的骨头都快断了,脖子上他掐过的红痕没褪不说,自己的手也被烫了,膝盖也破了,浑身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紫荀也好几天不见了,也许早回了那炽烨城了,一想到自己真是无依无靠了,素锦那眼泪又夺眶而出了。
“银娃娃,烧水,我要沐浴更衣。”那天字号的事儿妈又在叫了。
素锦端着大木盆摇摇晃晃地往那木桶里注着水,那厮只穿了个小裤儿,身材倍棒地站在那里看着。
下流,素锦心中暗骂,见水注好了,那厮就要脱衣沐浴,素锦吓得脸一红,忙跑了出去。等以后非阉了他不可!素锦出去又在心中好一顿骂。
“给城主我穿衣。”半个时辰后,那祸害又喊上了。
素锦硬着头皮进了,还好没裸的跟那鸭子似的,素锦见他平举了手,拿起那衣服,却不知道该穿哪个,看了半天,随便拿起一件,就要往上套。
“活这么大了,怎么连该穿哪件都不知道,那件白的。”他又黑着脸孔训她。
她跑去拿了,给他套上,系腰带吧?双手环了过去,却十分暧昧的贴在了他身上,脸已红的像虾子。
“系反了,系反了!”他气得使劲一扽,那素锦就一下子栽了出去,他刚要去拉,没想到她却踩到了他的袍子,呼啦两人都摔了下去,她呀地一声大叫,那烂货的一张脸已滑过了她的脸,深埋在自己脖子旁边。
好香?那厮闻到了一种很舒服地香味,很女人的香味,让他想起了半年前和自己花前月下的墨小镜,撑起脑袋,一眼看到他细细长长,美丽的颈子,这要长到那墨小镜身上多好,真是可惜了,扫向那对眼睛,仔细看看,那睫毛长长地,黑白分明的眸子,竟流转出女人娇羞的韵致,那张菱唇,粉粉的,他的大手忍不住轻轻地碰触了她的唇瓣,如丝绢一样滑滑地,只是瞬间胸膛上已被这银娃娃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如梦般的美景马上就现出了原形。
“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他爬起来抓狂地说道。
见那抹身影如兔子般的跑了,无月清幽却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对一个男人起了歪念呢?不行,这几个月自己为了清毒闭关修养,与他那些天姿国色的妹妹们见的少了,还真是把自己闷病了,很快穿好衣服,准备去那桃花寒碧去见见那清丽可人的风剪秋。
登徒子,登徒子,他竟敢轻薄自己,哼,那家伙不会看出自己是女人来了吧?素锦担心道。脑袋沉沉,好累,推了紫荀的门,进去无人,哎,躺在他的床上,竟又哽咽了,他走了,这个事实让她心里翻起了无边的落寞,她闭上眼睛,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就浮现在眼前,那双眸子依然冷烈无波,可是她总能看到那背后的温暖,她不愿意醒着,醒着太累了……
跑了几个地方都无素锦的消息,紫荀好累,疲惫地从窗口跳了进来,坐在床上刚倒下,却感觉身旁有一热热地东西蠕动,忽地一双手已环上了他的腰,却又不见了动静。起身掌灯看过去,竟然是那个小兄弟,蜷缩在那里,脸上依稀有泪痕,多奇怪地感觉,紫荀心中涌起怜惜。把他往里面放了放,给他盖了被子,自己也累了,索性也别叫醒他了,两人挤挤算了。
好温暖,素锦向那温暖靠了过去,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好美的梦。
一早回来的无月清幽看紫荀的窗子开着,料到他回来了,推门来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极其暧昧的景象,紫荀搂着那银娃娃睡的很熟,他咳嗽一声,紫荀一下子翻起来,看到是无月清幽,瞧瞧外面天光大亮,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睡的这么死,眼眸里尴尬地笑笑,却看无月清幽活见鬼地瞥着自己的床榻,向里一看,是那小兄弟,捅了他一下,他动了一动,似乎感觉冷了,又往过移了移。
“让他睡吧,你把他折腾的也够呛。”紫荀站起整理衣服。
“他怎么跑你床上去了?”无月清幽酸溜溜地问。
“半夜回来就在了?好像还哭过呢!等后日时间到了,就让他回去吧?”紫荀唤小二上水沐浴。
无月清幽听原来如此,坐在一旁冷冷扫着那银娃娃。昨晚去看那风剪秋,那佳人依旧,只是自己却没有丝毫兴趣,不是发呆就是走神,最后干脆喝了半夜的酒,害得风剪秋直在一旁叹息,说他变了。
“昨晚又和哪位佳丽共度良宵啊?”紫荀习以为常地问。
“风剪秋,一个女人,一个温柔又有女人味的女人,”无月清幽大声对内间的紫荀说,眼睛却气气看着那梦中带笑的银娃娃。
“好吵唉!”那银娃娃眯着眼睛坐起来,发现一张俊脸正看着自己。
“无月——,无月——”她突然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那柔软的声调如风般扫过无月清幽的耳朵,他叫自己无月,似乎有些惊喜,却在发现他那眼睛中满是火光时醒了大半;“还不赶快去找掌柜的,还等你……还等你去厨房帮忙呢!”无月清幽恢复常态,厌恶地看着他。
“你醒了。”内间的紫荀走出来,打了个招呼。
“你,你没走啊?”他转过身去,脸上闪烁着不可思议地惊喜。
“总要等你十天后毒解了后才走啊?”他难得与人这么亲近。
“你还想不想要解药,又忘了我怎么交待你的了?”无月清幽凶他,怎么一见他和紫荀亲密,自己就这么不舒服呢!
“这祸头子又惹事了吧?”紫荀见无月清幽冷着一张俊脸,忙试探地问。
“都快找不到北了!”无月清幽黯然说道。
紫荀轻笑,那小兄弟能把无月清幽整成这样,他倒真不得不佩服他了,却换来无月清幽满脸的苦笑。
门外有道熟悉的身影进来,碗盘撞击的声音让无月清幽忍不住皱眉,刚摆好了碗筷,她的袖子又蹭掉了汤匙。
“第五个了。”他说道。
“原来如此。”紫荀淡淡地看了无月清幽一眼,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银娃娃,你可以走了”无月清幽以相同的手法又喂了她一颗珍珠冷香丸。
他让自己走了,一抹惊喜越上眉梢,但她却想多待在紫荀身边一会儿,紫荀说十天没到,他不走,她也不要走,十天,就十天,不是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就守了这十日的约,何况我如何知道你给我的丸药是真是假呢?”
“悉听尊便。”他闻听,喜忧参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下,只是还是要提防着这小子,他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十天之后,你就回去,莫要生事了。”一旁的紫荀拉他坐下吃饭,忙又提醒他几句。
“你说的,我答应就是。”他如一只乖巧的兔子坐在那里,少了昔日的剑拔弩张。
真是难得安静吃上顿饭,几人竟有了些微妙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