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男人身形欣长,尽管坐着轮椅,也依旧难以掩盖他周身的气质。
很久未见,今天她穿着一袭蓝裙,淡淡的蓝色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玲珑剔透,散着的头发随意的披着,嘴角稍微抿着,眼睛也不再弯着。
柯誉之觉得她变了,又说不出来。
“我、能进去吗?”
安郁看了眼床边,刚想找个借口拒绝掉,病房里面传来一声轻咳,她听见里面的人说:“让他们进来吧。”
方才她在门口喊的,他听的清清楚楚,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到人进来,安父才开始慌乱的收拾桌上的早餐。
贺从景把他推到安父病床边,然后放下轮椅手刹,开始给柯誉之买来的东西找地方放置。
病房空间不大,床边放了轮椅,就很难再立足一个弯着腰去摞箱子的人。
他个子不低,弓着腰,在拥挤的病房里显得有些艰难。
安郁看着他从轮椅下面的隔层里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两三箱东西,赶紧过去帮忙。
医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到处都是入眼的白,和柯誉之的脸色几乎如出一辙。
他抿了抿嘴,嘴角还有些白,“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
他刚刚出院,毕竟先前睡了那么久,大脑还没来很好的适应,因此身体尚且还有些虚弱,说话的嗓音很低,还有些许的沙哑。
安父坦然看他,“你身体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听我女儿说你现在是柯式集团的总裁,恭喜恭喜啊。”
柯誉之张张嘴,在用十秒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时,他放弃了,冲着一旁的贺从景摆摆手。
后者立即会意,“安伯伯,我是柯总的助理,刚刚毕业,你叫我小景就行,他现在还不能说太多的话,所以暂时由我我替他转述。”
安父理解,也不介意。来者皆是客,更何况人一个柯式集团的总裁亲自来这小病房看他。
安父靠在竖着的枕头上,看着贺从景问道。
“他现在还在做复检吗?”
贺从景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对,他现在在国内医院做康复治疗,不出意外很快就完全好了。”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贺从景抬眼,顿了下,看向安郁的方向,“安小姐,柯总成为总裁也是柯父安排的,柯总听说安小姐现在是柯式集团的总监了,所以特来恭喜你的。”
安郁直起身子,走到床边坐下来,拍了拍安父的胳膊,“谢谢誉之哥,不过我爸等下要输液,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我爸情况好点了再来。”
他待的时间越长,安郁和安父越不自在。
他虽然睡了几年,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让安郁在他面前多少有些无处遁形的感觉。
尤其是他轻飘飘一个和润的视线看过来,安郁总觉得像是被审问一样。至少在跟他结婚的那段时间里,她并不是他合格的妻子。
她始终表情淡淡的,就连笑都带着赶人的距离。
贺从景向轮椅上的人投去视线,他感觉到了安郁的拒绝,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
明明先前还是尽心尽责照顾他推着的这位的,现在冷漠的像是只是一个平常的人。
但他也不敢说,他的本职工作只是照顾柯誉之。
她说完就没再看他,见久久不答话,安郁绕过他盯着自己的视线,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贺从景,“你把他送回去吧,好好照顾,最近天气冷,别让他再受了风寒。”
窗外太阳高高悬在天空,折射的光足以照亮整个病房,贺从景点点头。
柯誉之被贺从景推出来时,浑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电梯门刚刚打开,他还没推动轮椅进去,里面就跑出来一个着急忙慌的小护士。
两边都没来得及反应,径直相撞到了一起。
电梯口乱作一团,贺从景心里一惊,直勾勾的看到试管里不明的黄色液体从管子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被自家总裁的昂贵西装外套接个正着。
一股熟悉的厕所味道荡漾开来。
试管里的东西不言而喻。
“糟了!”小护士戴着口罩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抱歉抱歉,我太着急了,实在抱歉。”
她已经吓得快哭出来了。
贺从景脸已经通红,赶紧去看他脸色,像是上了个颜料,脸色不再单一的呈现白色,阴沉的吓人。
这还是贺从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事情发生得突然,他脑子也一片空白。
柯誉之眉头紧锁,胸口起伏很大,表情阴森的吓人,他把自己的外套当即脱下来,往地上扔去,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满脸都是厌恶。
安郁下午在病房,一个小护士突然出现,然后神神叨叨的把她喊出来,交给她一件衣服,小护士咬着下唇:“你帮我交给他吧,我已经洗过了。谢谢!”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留下拿着外套的她站在门口。
安郁叹了口气,带着柯誉之的外套去了酒店。
她把衣服随意的挂在镜子前的支架上,以便明天忘了。
酒店里的温度适宜,窗帘拉着,没多久她就有了些许睡意,安郁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屋里的灯光忽然全部灭了下来。
她心里一跳,想着前两天在新闻上看到的几个酒店入室抢劫案,心里更加胆怯。
她竖起耳朵,没听见脚步才放心大胆的往门口插房卡的地方走去。
空空如也。
安郁摸索到床边,眼睛慢慢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半天,酒店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的感觉再熟悉不过,安郁顿时松了口气,高度紧张的神经渐渐松缓下来。
她随意的盘腿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等了很久都没反应后,她换了只手撑着,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开口。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我已经找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黑暗中,有人影晃动,接着,旁边的床塌陷一块地方,一股清淡的薄荷香味扑面而来,带着清冷的气息。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还没等她开口,安郁就听见了一道极其生冷的声音,还夹杂着愠怒的情绪。
像是从雪山上下来的人一样,带来一股寒意。
“你们已经好到替他整理衣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