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从景神色迟疑,不敢确定:“应该没弄错吧?”
“那你能去帮我打听下是谁交的费吗?”安郁神色恳切。
贺从景脸上闪过一丝怯意,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再一次往缴费处走去。
见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连比带划,安郁无奈失笑。
真是为难他了。
好一会贺从景才回来,如实转述护士说的话:“她说是一个长得很高很帅的男人来缴的费。”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那人的身高,安郁只略微思索一下便有了思绪,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柯辰夜?”
贺从景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到柯辰夜:“安小姐,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安郁面露犹豫,看了眼安父所在病房的方向,双眼柔和下来:“离开前我想去看望一个人。”
贺从景神色不解,但安郁说什么他听就是了。
他推着安郁上楼,走廊寂静无声,只有脚步声和轮椅的滚轮声。
“安小姐……”贺从景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郁侧头看他一眼,贺从景神色纠结,好一会才道,“你不是柯先生的夫人吗?那为什么刚刚那人说你是下人呢……”
安郁微怔,没想到贺从景能鼓起勇气问她这个问题,看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我和誉之结婚的事外界不知道,这件事要保密,好吗?”安郁竖指抵唇,面含笑意。
贺从景脸颊微红,忙不迭重重点头:“我知道,柯总之前跟我说过,我会保密的。”
见他神色认真,仿佛她是交给他什么使命,安郁忍俊不禁,不经意道:“她说得没错,我爸以前的确在她家工作,我也是在她家长大的。怎么样,是不是跟你想的有些出入?我不是名门千金。”
“那、那又怎样?”贺从景握紧双拳,双眼迸发出认真的光彩,“出身不能选择,它不能代表一切,我觉得个人的本事才是最重要的,出身高贵又怎样?只要有本事自己也能撑起一片天!”
安郁神色微怔,贺从景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搔了搔脸颊:“……我是不是说太过了?”
“没有。”安郁郑重的摇了摇头,看着他唇角绽开了一抹温柔的微笑,“你说得很对。”
虽然这孩子有些天真,但那股未经世事的单纯与稚气她却很喜欢。
安郁唇角笑意更深,被她这么注视着,贺从景脸红得彻底,结结巴巴道:“走、走吧……”
他推着她向前,安郁看着前面没说话,贺从景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旋上,想到颜岚趾高气昂的嘴脸,他面露不忿,很为安郁不平。
安小姐这么温柔又好看,和那女人比起来完全是天壤之别,她怎么能那么说安小姐?
安郁对此浑然不觉,贺从景将她推到安父的病房外。
门没关死,她打开虚掩的房门,打算偷偷看一眼父亲,安父恰好要出门,两人四目相对,顿时都愣住了。
看到她坐在轮椅上,身边还跟着个他不认识的人,安父单手拎着的垃圾袋掉在地上,另一只手只有空荡荡的袖子。
他面露讶异,怔愣在那:“小郁,你……”
知道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安郁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贺从景:“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我谈完就出来。”
“好的。”贺从景答应下来,将她推进房间,目光落在地上的垃圾袋,“我帮你丢掉?”
安父回过神,恍然点头:“谢谢。”
贺从景一言不发的拎着垃圾离开病房,还贴心的帮他们掩上房门。
“小郁,你的腿怎么回事?刚刚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怎么关系好像很熟稔的样子?”安父一头雾水,此刻满腹疑问。
安郁朝他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已经帮我处理过伤口了,很快会好的,您不用担心。”
“他叫贺从景,是柯家雇来照顾誉之的护工,我行动不便,就请他过来接我回去。”
安父了然颔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那就好,你要多注意安全。”
注意到她脸色苍白,他作势要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一股晕眩的感觉袭来,安父以手扶额,身形微晃,差点没站稳。
“爸!”安郁从轮椅上坐起,伸手将他扶住。
“没事……”安父勉强扬起唇角,“老毛病了。”
安郁眼眶泛红,语气不甘:“您在颜家做管家为他们奔波了一辈子,可他们呢?不但见死不救,甚至都没来看过您一眼,您究竟是图什么呢?”
“小郁!”安父语气微厉,教训她道,“你记住,别人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人欠我们的,如果他们愿意帮忙,我们要心怀感激,就算不帮也不能埋怨别人,知道了么?”
安郁唇角紧抿,心有不甘:“可您当初救了颜爷爷一命啊!”
当初父亲是颜家老爷子底下一名小兵,一次任务中为了救老爷子父亲失去一只胳膊,他却半点怨恨也没有。
安父眉头紧蹙,神色不赞同:“那颜家不是也收留我了么?”
想到什么,他望着前方,神色柔和下来:“还给我介绍了你妈,让我有了你这么懂事漂亮的女儿,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轻抚安郁触感细腻的脸颊,安郁眼泪险些就这么掉下来:“可是后来爷爷去世以后,那家人……”
她握紧双手,一贯清冷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痛色。
颜老爷子去世颜父接手颜家后,父亲在颜家的境遇就完全变了。
往日颜老爷子还在时,他名义上是管家,但更多是颜老爷子的朋友,是颜家的客人。
但颜父却对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无视颜老爷子好好对待他们一家人的遗愿,只将他当下人一样使唤。
父亲虽然断了一只手臂,但他经验丰富、身经百战,有人开出高价想挖他去做教官,他完全有能力有前途,却因为对颜老爷子的承诺,选择留在了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言的颜家,从没提过离开。
颜老爷子离世后父亲就一直没涨过薪,颜老爷子曾经为她设立了上大学的信托基金,后来也被颜父吞了,还是父亲拿出积攒多年为数不多的积蓄才供她上了大学。
当初父亲确诊白血病时,医生说得很清楚,他是因为过度劳累诱发了白血病,很难说父亲确诊和颜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颜爷爷那么好,怎么会养出那种子女?”安郁替父亲感到不平,说话不禁重了些。
“小郁!”安父语气更加严厉,神色十分不满,“忘记我之前怎么教你的了?人前不说好坏,人后不论是非,谨言慎行的道理你都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