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这是一种极危险的信号。
再发展下去,就是“质疑”。
而一旦他开始怀疑她—她这么多年构建的一切,全都得崩。
所以她开始计划离开。
不是彻底离开,而是“留出空间”。
她要在他开始崩塌前,先主动后退一步,用空间制造新的依赖。
她说。
“承泽,最近你状态不好,我们先不结婚了!”
“我想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清楚自己真正要的!”
“我不想逼你!”
“你不欠我!”
她说得很温柔,顾承泽甚至看不出破绽。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谢你!”
林清浅微笑。
“你记得我这句话就好!”
“我不会走!”
“我只是等你想清楚!”
她走的第二天。
苏瑾谙的画完成了。
一共三张,整整三张图纸,卷起来厚厚一叠,用她最后的力气签了名字—苏瑾谙。
没有“安安”。
她决定,不再用那个名字。
她说。
“他已经不再叫我安安了!”
“我也不必再用那个名字去等一个不再喊它的人!”
贺晓把画送出那天,外面下着雨。
她站在画室门口,撑着伞回头看了看苏瑾谙。
她坐在屋里,靠着窗,目光落在雨水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贺晓知道—她是真的,准备告别了。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还没有停。
细细的雨丝落在窗户上,滑下的轨迹弯弯曲曲,像是无法捋直的过去。
苏瑾谙早早就醒了。
她坐在床边,穿着一件素白的针织衫,披着毛毯,手里拿着一杯温水,眼神安静地看着窗外。
这一夜她没梦见什么。
没有顾承泽,没有过去,没有那张模糊的脸和不曾说出口的话。
这反而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曾经盼望他梦见她、想起她、再喊一声“安安”,但当这种盼望变成奢望,变成无力时,她也开始害怕梦。
梦到他,却不属于她。
那比不梦更难熬。
贺晓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她寄出的那幅画被签收后的回执。
她没说话,只把那张单子放到苏瑾谙床头的柜子上。
“签收了!”
“不是代收,是本人签的!”
苏瑾谙没有动,低头喝了口水,轻轻地“嗯”了一声。
贺晓坐到她床边,轻声问。
“你想不想知道他看到那幅画后的反应?”
“你打听到了?”
“当然!”
“你说!”
“他收了之后,没第一时间打开!”
“第二天晚上才看!”
“然后,他失眠了整晚!”
“你怎么知道?”
“他第二天在顾氏会议上,第一次失控!”
“投资方在会议上提出要将‘归处’这个设计元素纳入新一季度产品,他当场拍了桌子!”
“他说,‘这个名字我不想再听见。’”
苏瑾谙轻轻笑了一下。
“他不是不记得吗?”
“他的脑子是忘了,但心没忘!”
“我说过!”
“他记得!”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疼!”
“他以为是名字的问题!”
“其实是心识得人了!”
贺晓盯着她。
“你满意了?”
“我不满意!”
“可我平静了!”
她把水杯放到一边,靠着枕头,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我终于不用再等了!”
“我的画已经送到了!”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我不再欠自己什么!”
“他记不记得我,是他的事!”
“我已经不是那个整天把他挂嘴边的苏瑾谙了!”
贺晓眼眶有点红,轻声说。
“可你还是爱他!”
苏瑾谙沉默了。
很久之后,她才点了点头。
“是啊!”
“可爱不能解决问题!”
“爱了又怎么样?”
“他已经在走的路上,不会回头了!”
“我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梦里!”
那边,顾承泽最近变得更加沉默。
林清浅虽然暂时离开,但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恢复轻松,反而变得更加空洞。
他开始频繁地坐在书房发呆,什么都不做,盯着一张纸、一副画、或者桌角的咖啡杯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心口那种空,总是无法填满。
每次闭上眼,那句话就浮上来。
“归处,是你!”
是谁的归处?谁的“你”?他不知道。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那不是林清浅。
他也开始讨厌白玫瑰。
林清浅每次来,总带着花,他总不动声色地摆一旁,可最近干脆让助理提醒她别再带了。
他说。
“我不喜欢花!”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可他记得,那香雪兰的味道,是他梦里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
那天他路过一家花店,无意间看到一束香雪兰摆在橱窗。
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整整十分钟。
最后他走进去,什么都没说,只是指了指那一束。
“包起来!”
他把那束花带回家,摆在书房角落。
没有卡片,没有文字。
他只是偶尔抬头看看那花,心口的疼就像被揉了一下,虽然没消失,但没那么闷了。
林清浅并没有真的退场。
她只是在调整。
她发现顾承泽最近太安静。
不是那种被她控制下的乖顺,而是出奇的、让人不安的安静。
她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那个女人留的痕迹越来越多地浮现,他的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干脆利落。
他开始犹豫,开始质疑,开始试图从那些“无意识”中找出答案。
她不能等。
她开始安排新的计划。
这次不是清除,而是重塑。
她要让顾承泽彻底相信,他梦见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爱过的人,而是他曾经精神错乱、误以为深爱的一个“错觉”。
她找到医生,开始设计一套新的心理引导疗程。
她说。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不再想她!”
“我要他恨那个梦里的女人!”
“我要他恨到每次梦见她,醒来都想立刻把她抹去!”
医生说。
“这很危险!”
“他的情绪已经不稳定!”
“如果你强行引导,有可能引发系统性记忆混乱!”
林清浅盯着医生,冷声道。
“我不在乎!”
“我要结果!”
“不是可能!”
“是必须!”
她知道她快输光了。
她的最后一张牌,只能是让顾承泽自己否定苏瑾谙。
让他自己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