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条一条的评论飞过来。
【愿你们平安。】
【愿你们幸福。】
【愿你们，不再走丢。】
手机屏幕闪烁着，像是在见证着什么。
而疗养院的小花园里，银杏叶在风中轻轻地飘。
阳光洒在每一片叶子上。
洒在他们身上。
洒在这一场终于没有错过的归途中。
哪怕路走得再苦。
哪怕爱得再疼。
只要最后能回到彼此身边。
就够了。
真的够了。
银杏叶在风里飘得缓慢又安静，天光洒下来，打在小路上，铺了一地温暖的碎片。
贺晓抱着手机坐在轮椅旁边，一边翻着照片，一边红着眼眶偷笑。
顾承泽蹲在苏瑾谙身边，捏着她的手，低着头轻声说着什么。
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像是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笑意。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笑得软软的，眼睛里藏着一整片盛开的银杏林。
她没力气说太多话，但她的眼睛会说。
顾承泽能懂。
贺晓也能懂。
而城市的另一端，林清浅抱着膝盖坐在卧室地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房间里一片狼藉，手机屏幕还亮着，最新弹出的那条朋友圈消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归处到了，我们在。】
配图是一张合照。
画面里，苏瑾谙靠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安心。
顾承泽蹲在她旁边，手搭在她肩上，低着头，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贺晓也笑着，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又笑过。
他们三个人，靠在一起。
像是一场无声的宣告。
归处到了。
你林清浅，再也进不去了。
林清浅死死地咬着嘴唇，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慢慢渗了出来她也没发觉。
不甘。
恨。
嫉妒。
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用了六年。
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
付出了尊严，付出了良心，付出了全部的耐心和努力。
结果还是输给了一个连命都快撑不住的人。
林清浅咬着牙，指尖用力按着手机屏幕。
她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既然温水煮青蛙不行，那就换种办法。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的人接得很快，语气恭敬。
“林小姐，有什么吩咐？”
林清浅眼神阴沉，嗓音低得像冰碴子划过地面。
“我要疗养院的管理权。”
“调人进去，把她的治疗档案调过来。”
“能动手的，动手。”
“动不了的—”
她顿了顿，眼神冷得吓人。
“就让她自己撑不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很快应了下来。
林清浅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靠在冰冷的墙上，喘着粗气。
她不是为了顾承泽了。
不是为了什么爱了。
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让苏瑾谙知道。
哪怕顾承泽回到她身边。
哪怕他们抱在一起笑得再甜。
只要自己动一动手指。
就能让她彻底失去一切。
彻底失去归处。
彻底失去希望。
她要看着她绝望。
要看着她一点点地熬不住。
要看着顾承泽也撑不住。
到那时候—
谁也别想笑得出来。
林清浅闭着眼，缓慢地深呼吸了几下，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那副温婉从容的样子。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像她依旧是那个，笑着站在顾承泽旁边，温柔体贴无可挑剔的林家千金。
而疗养院这边。
贺晓推着苏瑾谙在小道上慢慢走着，顾承泽走在一边，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小心地扶着轮椅把手。
他们走得很慢，很慢。
像是怕错过每一片飘下来的银杏叶。
苏瑾谙靠在椅子上，脸色白得透明，但眼睛还是亮亮的，像是藏着整个秋天最后的光。
贺晓笑着问她。
“瑾谙，想吃糖炒栗子吗？”
“今天城南那边有集市，我去给你买！”
苏瑾谙眨了眨眼，轻声说。
“想吃。”
贺晓一听，立刻兴奋了。
“那你们俩等我，我去买，很快回来！”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跑了。
顾承泽蹲在苏瑾谙身边，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
动作温柔到极致。
苏瑾谙看着他，笑了。
她声音轻轻的。
“承泽。”
“嗯？”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眼神专注得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苏瑾谙微微偏过头，看着天边被烧红的晚霞。
“你以后……”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以后如果我不在了。”
“你还会来这里吗？”
顾承泽怔了一下，眼睛里划过一抹狠意。
他捧着她的脸，声音低哑得厉害。
“不许说这种话。”
苏瑾谙笑了笑，像是在安慰他。
“我只是……问问嘛。”
顾承泽咬着牙，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会来。”
“哪怕你不在了，我也会来。”
“每年秋天，来一次。”
“捡一片银杏叶，画一张画，写一行字。”
“就当……还在陪你。”
苏瑾谙眨了眨眼，眼眶微微发红。
她低头，把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十指紧扣。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顾承泽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但你不能不在。”
“听见没？”
苏瑾谙轻轻点头。
“好。”
“我在。”
“我会一直在。”
他们说着，银杏叶飘落在肩头。
晚风穿过小道，带着细碎的香气。
这一刻，安静得像是世界都停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远处，已经有人盯上了这片安静的小世界。
林清浅派来的人，混进了疗养院的管理层。
他们表面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暗地里却在一点一点地调整药品剂量，篡改治疗记录。
不着痕迹地，慢慢地，把苏瑾谙推向更加危险的边缘。
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没有人察觉。
没有人怀疑。
而林清浅，坐在城里的高楼里，捧着一杯红酒，看着疗养院传回来的监控画面，慢慢地笑了。
笑得安静又恶毒。
她想。
既然抢不回来。
那就毁了。
哪怕最后她自己也输了。
也要拉着苏瑾谙一起下地狱。
风渐渐停了，天边最后一抹火烧云也慢慢被夜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