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雪回到京城的速度很快，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去了大理寺。
在这两天里，二十年前那吏部的调令，白泫城全都找到了，只不过这些调令全都是皇帝下的旨意，并不能用来判断是不是跟定国公有关。
可人证却是齐全的。
昨天慕倾雪走了之后，那赌坊老板孙有乾就被抓回来了，还有那个张婆子。
孙有乾一开始还嘴硬的直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进了大理寺的那件审讯室以后，没用到半个时辰，什么都招了。
不仅他招了，那些被带回来杀手，也都招的特别痛快，就连那想要自尽的裘先生，都没抗住的把一切都说了。
看着一摞厚厚的供词，慕倾雪越看脊背越凉。
二十年前，大学时就死在了裘先生的大力碎骨掌上，之后所有办案人员的家眷都被定国公府的这些杀手作为了人质。
为了家人，当时的大理寺卿，仵作，还有那些刑部复验的官员，硬是将一宗谋杀案，定成了自杀案。
而后的二十年，但凡有对定国公有微词的人，全都被这些杀手暗暗的除掉了。
还有何三一家六口，还有白相，和白相府中的另外三条人命。
放下供词，慕倾雪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白泫城。
“怎么做到的？这些杀手可都是柳明江手里的死士，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卖了主子的。”
白泫城低头摸了摸鼻子。
“我真的不是酷吏，也不会用什么手段，我无非就是同他们讲道理而已。”
“我不信。”
慕倾雪是真的不信，因为那些死士根本就不怕死。
“你看，你还不信我。”
“快说。”慕倾雪不想在这跟他废话。
“是叶沧澜，我那仵作看着文文静静的，那可绝对不是凡人。”白泫城一说起来，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重点。”
“你确定，你要听？”
“……”慕倾雪脸色都冷了。
“好好好，说了不许吐啊。”白泫城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稳了稳心神才开口说道：
“孙胖子好说，吓唬吓唬就招了，可昨天苏将军带回来的那些杀手就不行了，一个个都一心赴死的样子。
叶沧澜就在那些杀手的面前，先是恢复了一个杀手说话的功能，但是就在这杀手要咬舌自尽之前，用银针封了那杀手身上的穴道。
然后，就当着那些杀手的面，开始活体尸检了。”
“你说什么？活体，尸检？你的意思是，人还没死，就开膛破肚了么？”慕倾雪并没有反胃，更多的则是畏惧。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解剖活人。
“本来呢，我是反对的，可是我吐的实在起不来，等我缓过劲来的时候，那些供词都写完了。”
白泫城撇嘴，神色有些无奈。
慕倾雪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
可她清楚，如果不是白泫城的授意，一个仵作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而白泫城为了给白相报仇，也只能是走了极端。
这么一想，慕倾雪也算是释怀了。
“白大人，我兄长是不是能放出来了？”
把那些供词都放好，慕倾雪现在就想亲自接战墨云出来。
“嗨，昨天这供词一出来，半夜就放了。”
“啊？那他人呢？”
“我哪里知道啊，不过走的时候，还是跟我这把大学士的尸骨带走了。”
“好，我知道了。”
既然他已经出去了，那慕倾雪暂时就可以不去管他了。
“白大人，证据确凿，抓人吧。”
“可以，我能去抓人，但是柳明江是皇亲国戚，不能关大理寺的，要关天牢的，你可想好了，一旦进了天牢，禁军就不能再去看守了。”
“嗯，我知道，就按规矩来，该关哪关哪，我就不信都这个时候了，柳凤鸾还敢去天牢。”
“行嘞，就等王爷你这句话呢，来人啊，跟本官去定国公府抓人。”
白泫城大喊了一句，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了，似乎这几日以来心中的郁结全都宣泄了出去。
如今证据确凿，就看柳明江要不要‘舍己为人’的去保他那妹妹了。
揉了揉眉心，慕倾雪喊了一声江淮。
江淮从昨夜回来就一直待在大理寺没走，怕有人来将那些杀手灭口，便亲自带在这守着。
王爷从法光寺回来了，他才过来伺候。
“王爷。”
“知不知道战王爷去哪里。”
“知道……”
半个时辰之后。
慕倾雪留**后的侍卫，独自一个人走进了韩家墓园。
自上次挖坟之后，这埋葬了大学士和韩雨亭的墓地一直都没有重修。
当慕倾雪看见那座破坟，和破坟旁边坐着的战墨云时，心里就是一酸。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了战墨云的身后。
苏芜也看王爷来了，就特别有眼力见的去墓园外面找江淮去了。
今日的秋风比昨天又萧瑟了几分，夕阳的暖红色怎么也温暖不了这墓园里的冷。
慕倾雪站在战墨云身后许久，战墨云才回头看她。
“阿雪，我想带外公回塞北。”
“回，回塞北？”
刚才站在他身后的时候，慕倾雪都想好了，等柳明江伏法之后，就按照国葬的规格，重新给大学士下葬，再昭告天下二十年前大学士当年的冤情，可战墨云的意思……
“为什么？”慕倾雪不解。
“我记得小时候外公说过，他想去边境看看，看看我朝国土的边界，看看长城以北有着怎样的风景。”战墨云说着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那，你舅父怎么办？他的尸骨不是还没找到么？”慕倾雪说着又想到了供词上的一部分内容。
“兄长，那供词你看了么？你舅父韩雨亭的死……”
“我看了，供词上说那些人把我那已经疯癫的舅父逼到了一条水渠边，我舅父慌乱之中掉进了结了一层冰的水渠。”
战墨云说这句话时，脸上是没有悲伤的，慕倾雪有些不理解。
大概是看出来慕倾雪心里想什么了，战墨云叹了口气，告诉了慕倾雪关于他舅父韩雨亭那具尸骨的真相。
“阿雪，这坟里拿出来的人，并不是我舅父韩雨亭，我怀疑，我舅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