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悍和周小慧到了程忠家里。程忠的老伴说,他去了卫华小学,给孩子们作报告去了。他们便又去了卫华小学。
卫华小学的礼堂内,座无空席。程忠正在给全校的师生讲述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故事。讲台上方挂着董存瑞手举炸药包炸碉堡的画像。台下的师生听得非常认真。
故事讲完了,礼堂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全礼堂的人,这时都站了起,一边看着董存瑞的像,一边鼓着掌。掌声发自每个师生内心对英雄的崇敬以及所受到的巨大鼓舞。
程忠也站起来面对董存瑞画像鼓掌。
鼓掌声持续了足有十几分钟。
在掌声停息后,程忠最后讲:“董存瑞是张家口的骄傲。张家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地方。张家口关心下代委员会做出决定,要把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作为关心下代教育内容的一个重要方面,持续不断地抓下去。先讲张家口的英雄,从近代往远代讲。现在搜集到的英雄人物已经有上几百了。还要继续搜集。讲完了张家口的英雄,再讲全国各地的英雄。要通过讲中华民族的历代英雄,使下一代,使中华民族的子子孙孙从这个方面明白,中华民族为什么历经磨难而不灭,中华文明为什么越来越加地灿烂。”
秦悍和周小慧站在礼堂后边听了程忠最后的讲话,非常受鼓舞。他们和卫华小学的师生一起鼓掌,结束了这一堂教育课。
散场后,程忠、秦悍、周小慧和卫华小学的校长在礼堂里交流了很长时间的感受。他们都觉得关心下一代委员会定下的这个教育内容非常好,不仅孩子们需要,大人们也很需要。
离开卫华小学,秦悍、程忠和周小慧交谈了一路。秦悍和周小慧都提出,要程忠有时间也给厂里的职工们讲讲。
程忠说:“厂里安排时间,我可以讲。”他又说,“你们俩不要惦记我,一有时间我就会回厂里去。因为我很想厂子和厂里的每个职工。”
牛银燕正在厂院里忙着,忽然听到秦悍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赶快跑进去接起来,问是哪里。打电话的是个女的,没有回她的问话,问她是谁。牛银燕说她是牛银燕。对方把电话挂上了。这让牛银燕很感疑惑。不知给秦厂长打电话的这个女的是谁。
深圳。兴隆演艺公司获得了深圳精神文明建设贡献奖。奖励他们在下社区辅导居民文化活动的过程中,不但丰富和活跃了居民的文化生活,而且带动了所到社区的精神文明建设,使那里的居民更加团结友好,更加健康向上,更加有奉献精神,更加爱深圳、爱党爱国。
张哈斯参加了会议,捧回了奖牌,全公司欢腾鼓舞,激动得长时间无法平静。张哈斯对大家说:“原以为叫我去参加会议,是叫我去受教育,没有想到既受了教育,还得了奖。我们到社区辅导居民文化活动,得益最大的其实是我们。从深圳广大居民那里学习到了很多深圳人民的好思想好作风。我们还从社区里听到了很多感人的有趣的故事,创作了很多好节目。我们是在深圳人民的支持、帮助和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我捧回来的奖牌是深圳市委市政府奖给我们的,也是深圳人民奖给我们的。我们要更加用心用力地回报深圳人民啊!”
张哈斯说:“今天晚上正好没有演出,吃过晚饭,我再给大家详细传达会议精神。深圳党政提出,要把深圳的精神文明建设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布置了很多任务,晚上我们要好好地讨论讨论如何落实。”
孙良强也参加了精神文明会议。这个会议不但没有让他高兴,反而使他很郁闷。他回到总公司他的办公室,坐下来闷闷不乐地沉思。
席圆圆给孙良强沏上了茶,见孙良强低头沉思不语,也不理她,只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孙良强通过精神文明会议,切实地感受到了他同张哈斯之间的距离。张哈斯坐在会场的最前排,胸前戴着大红花,满脸的笑容,一身的光彩。会场上无数的目光在看张哈斯。扛摄像机的人也在反反复复地拍摄张哈斯。而孙良强则坐在一把冷椅子上,无人看他,更没有摄影机的拍照,让他感到格外的冷清和失落。眼前的景象,让他回想起平日里那些鄙视他敌视他的目光。他对那些目光向来以傲然,威严,甚至是仇恨的目光予以回复,从不把它当回事。今天的会场上是否也有这样的目光在看他呢?他注意向会场上看,却没有发现有这样的目光。因为没有一个人看他,哪里还有鄙视他敌视他的目光呢?所以,他连个回复发泄的对象都没有,心里再加地不好受。
到了会议进行时,孙良强的感受就更加的突出了。张哈斯被请上了台,深圳市的党政领导给张哈斯颁奖。张哈斯和党政领导握手,接奖牌,一起合影留念,摄像机和照相机的灯光闪个没完,会场上的掌声雷霆般地响着。孙良强忽然地意识到,张哈斯不但是在主持节目唱歌演出的时候能够获得掌声,能够像明星一样站在台上,她在这样的场合也能够获得掌声,也能够像明星一样。
孙良强这时候想,他在深圳拼搏20多年了,干成了很大的事业,积累了很多的财富,是深圳的纳税大户,无论是个人的成就,还是对国家的贡献,都应该比张哈斯大得多。可他还不曾受过一次这样的待遇。张哈斯来深圳才几年,就得到了,这是为什么?
两次接待秦悍,曾让孙良强很得意,很有成就感。秦悍对他评价那样高,说了那么多称赞他的话。张哈斯对他也很好,也说了不少称赞他的话。在他的感觉里,他和秦悍在张哈斯的眼里,没有谁高谁低,几乎是一样的。他和张哈斯在秦悍的眼睛里,也没有谁高谁低。然而今天他好像有些清醒了。张哈斯比他高得多。秦悍也比他高得多。因为张哈斯已经宣布秦悍是她的对象了。而张哈斯对他,至今还不曾用女人温从的目光看过他一次。他觉得张哈斯和秦悍对他不过是客气罢了。
孙良强想到这里,一下子变得很颓废。他本想在会议结束后,到张哈斯跟前去,向张哈斯表示祝贺。可这时他放弃了这个打算,站起来离开了会场。在出会场大门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回望了一下会场,会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会场门口也没有人挽留他到会议结束。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个与精神文明会议无关的人走掉了。
街上车流如潮,行人匆匆。孙良强感到这街上很乱,心里很烦。他不由又想起了那些鄙视他敌视他的目光。烦乱的心情让他很想发泄。他注目周围,寻找发泄的对象。然而,好像连鄙视他敌视他的人都不愿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似的,周围没有那样的目光。确切地说,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看他。
孙良强憋着满肚子的气,昏昏沉沉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着。他不管红绿灯,在穿过马路时,被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吓得愣在那里。
“你是精神病吗?!”刹车的司机怒目地问他。
孙良强一下子清醒了。他赶快给那司机赔礼道歉,从路中间撤了出来。这时候他想,他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会场呢?也许张哈斯看到了他。他离开会场,张哈斯会怎么想呢?就是张哈斯不爱他,他也不能让张哈斯瞧不起他啊。主持召开会议的领导发现他溜了号,又会怎么想呢?会说他反对精神文明吗?孙良强想到这里,赶快转身往回返。
司机开车寻找过来,看到了孙良强,停下车向孙良强检讨说:“对不起孙总,我在车上打了个盹,没有看见孙总从会场里出来。”
孙良强赶快上到车上,叫司机快拉他返到会上去。司机说会已经散了。孙良强听说会已经散了,瘫软在车上。司机问他回公司还是去哪里。他说回公司。孙良强就这样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席圆圆给孙良强沏上茶,看到他闷闷不乐,退到门外听候吩咐。孙良强一直闷坐不语。席圆圆看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进去问他想吃点什么。他说他什么也不吃。席圆圆不敢再问,也不敢离开,左右为难地站在那里。
孙良强见席圆圆不走,干脆自己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席圆圆追着问他去哪里,他说他出去走走,别管他。
亨哈二将这时来了,跟在了孙良强后边。孙良强说他现在不需要他们,叫他们快去吃饭。大亨和大哈知道,孙良强不叫他们跟的时候,不能多话,只能服从,所以他们没敢继续跟随他。
孙良强到了广源大厦外边,开上车飞驰而去,在街上用飙车排遗心中的郁闷。到了市郊,看到张哈斯他们每天清晨练功排练的那个操场,他把车刹住了。
现在那操场上静悄悄的。孙良强看着静悄悄的操场,想到了张哈斯他们在这里练功排练的情景。
市郊的清静,使孙良强的心慢慢地恢复到了常态。他陷入了回忆,从认识张哈斯,到认识秦悍,一直到今天的精神文明大会,一幕一幕在他的脑子里过着。他觉得张哈斯和秦悍都是很好的人,都不简单,都对他很好。他在跟他们相识、相处和一起做事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很快乐的。那他看到张哈斯在精神文明大会上的风光,为什么会突然心情不好呢?是他嫉妒张哈斯吗?他觉得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呢?他想着,想着,终于想明白了,是他感到他跟张哈斯之间的距离太大了,他感到了失落,是他还没有把追求张哈斯不切实际的想法放下来啊。
秦悍的面孔,秦悍在面对他和张哈斯站在一起的那种大度的神情,以及秦悍给他讲的那些故事,这时都一幕一幕出现在孙良强的眼前、脑海和耳边。他不得不承认,秦悍比他强得多,秦悍才配得上张哈斯。他无法把秦悍看成是自己的情敌。
现在他想,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在张哈斯跟前丢脸,不能让张哈斯看不起他。张哈斯不愿意做他的老婆,总能做他的朋友,他不能没有张哈斯。可他竟然丢下张哈斯离开了精神文明大会。张哈斯一定知道他参加了会议,张哈斯会怎么想,会怎么看他呢?
孙良强决定马上改正自己的错误,去找张哈斯,说他会议中间因事出来了,向张哈斯祝贺,问张哈斯会议的内容,以后要学习张哈斯他们,在精神文明建设上做贡献,最好能听听张哈斯贯彻会议的打算。于是,他开起车,往兴隆演艺公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