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十二点钟，洪静平与许晓婷上到了北太平山的长城上。当时，这两个年轻美貌的姑娘都怀着英雄般的豪情。两个人面朝南方，并肩站在长城之上，挺胸昂头，面色赤红，强劲的北风吹得她们的头发在空中飘洒，发出呜呜的哨声。她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她们来这里是要向太平山，向长城，向她们的祖先明誓。也是向对方明誓。她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兑现。否则，她们就是逆子，就将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遗臭万年。
洪静平说：“这是你提出来的，你说。”
许晓婷说：“你害怕了是吗？”
“要害怕就不跟你到这里来。说！”
“你要说你害怕，我可以撤销。”
“是你害怕了吧？你害怕想撤销也不行。不要废话，快说！”
“好。我爱秦厂长。你也爱秦厂长是吗？”
“是我爱秦厂长。你也爱秦厂长，我在先，你在后。”
“这个我不跟你争，谁先谁后不重要，只要没有结婚，就可以公平竞争。我之所以叫你到这里来，是我发现你不地道。”
“你不要再说没有用的废话，说今后怎么办。”
“好。我想了四条。第一条，我们两个人除了工作，谁也不许私自接近秦厂长，说情感方面的话，培养跟秦厂长之间的爱情，更不能用投怀送抱等等手段，勾引秦厂长，达到自己的目的。第二条，秦厂长跟谁好，完全取决于他自己，他爱谁，就是谁。第三条，没有被秦厂长看中的，不能怨恨秦厂长，要更加用心用力地帮助他成就事业。我们彼此之间谁也不能怨恨谁，过去、现在和将来永远都是好朋友。第四条，谁要违犯，谁就自动从这长城上跳下去，喂狼吃！”
“我同意。”
“你重复一遍。”
洪静平把四条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随即下了长城，下了太平山，到了回家分手的地方，相互看了看对方，无言地分手，消失在大街两尾的地方。
21世纪的今天，中国境内，地球村里，哪里还有这样明誓，这样表达心志的吗？张家口，太平山，长城，以及这里的草木、空气、天地和黑夜等等，见证了两个柔嫩女子的刚烈之举。
这天夜里，洪静平、许晓婷和秦悍三个人都不曾入睡。
秦悍催促洪静平、许晓婷从他办公室里离开后，他自己又开始了工作。
他想把多天来的收获好好归总分析一番，从而拿出一个理想的方案，成为新款服装的最新版本，好在适当的时候推出去，以提高他们服装的竞争力，巩固和扩大他们服装在市场上的份额。所以，他把寥然给他的那张图，以及洪静平、许晓婷交给他的设想草图等等，一并拿到办公桌子上来，认真地审看，对比，思考，图画。
这时，他忽然听到敲门声，知道是周小慧催他熄灯睡觉，便灭了灯，和衣躺到床上。估计周小慧和牛银燕已经离厂，就又起来接着工作。
卞明亮发现秦悍办公室里重新亮起了灯光，多次想敲秦悍办公室的门，问个究竟，催促秦悍赶快睡觉，但都未能付诸行动，总是不安地在厂院里来来回回地走，直到秦悍熄灯了，也到了周小慧和牛银燕来厂上班的时间。
周小慧和牛银燕一进厂门，卞明亮就给她们说了晚上秦悍办公室又亮灯的事。周小慧问他为什么没有催促秦悍熄灯睡觉。
卞明亮说：“我总犹豫，时间就那样过去了。我失职了。”
周小慧安慰卞明亮不要自责了，已经过去，以后注意就行了。她又对牛银燕说：“走路干活要再轻点，现在离秦厂长起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让他能睡两个小时也好。”
秦悍合衣躺在床上，头脑很兴奋，根本睡不着。
早晨七点钟，当秦悍开门出来的时候，周小慧和牛银燕都用疼爱的眼光看着他。周小慧问他晚上是不是熬夜了。秦悍承认自己失控了，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他说完，又去跑操了。
周小慧和牛银燕进门收拾。周小慧看看办公室里的情形说：“秦厂长晚上肯定没有睡觉，这床上的被子不曾打开过。”
其实这天晚上没有怎么睡觉的，还有程忠、冯明辉、邱义、寥然和刘长生等人。尤其是刘长生，他很想在秦悍的手下做出突出的成绩来。看到秦悍为出一款更好的服装，日夜忙碌，便在协助邱义管好生产的同时，反复看现在生产出来的服装，找不顺眼不好看的地方。他还多次让厂里的职工穿上自家厂里生产的服装，大家一起看，一起找毛病。他认为找出了不顺眼的地方，实际就找出了应该改进的地方。就这样，他有了不少改进的意见。为了能把自己的意见说清楚，他就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琢磨、画图，看怎样才好。只是他还没有决定把自己想的说给秦悍听，拿给秦悍看。因为他觉得还不成熟。他想他一定要拿出一个让秦悍、让大家都称赞的方案来。
周小慧和牛银燕收拾完了秦悍的办公室，这时程忠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周小慧和牛银燕向程忠问好。周小慧问程忠昨晚睡得好吗？
程忠说他睡得好，其实他也没有怎么睡。
周小慧告诉程忠说：“秦厂长可能一夜没有睡。”她把卞明亮看到的情况给程忠说了。
程忠听了说：“我要给秦悍说说。”他说着，就往车间去了。
周小慧母女进了程忠的办公室。周小慧看到程忠办公桌子上放着图纸和许多草图以后对女儿说：“程书记昨晚也可能没有怎么睡觉啊。”
秦悍跑操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两个在小摊上买的烧饼，进了办公室，擦了把脸，便坐下来边吃烧饼边工作起来。手边那杯茶是牛银燕给他沏的，冒着香香的热气。他咬几口烧饼，就一口茶。
洪静平、许晓婷在厂门口碰面了。两个人都注意看看对方，脸上都挂着孩子般的笑容。彼此谁也没有说话。进厂门的时候，都问了一声明亮哥哥早晨好。卞明亮也问了她们好。
周小慧和牛银燕收拾完程忠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碰上洪静平、许晓婷她们来了。她们问了周小慧母女的好。周小慧母女也问了她们的好。
牛银燕在洪静平、许晓婷走远以后对她妈说：“妈，我看静平姐和晓婷姐好像跟往天不一样似的。她们两个都有点怪怪的呢。”
周小慧斥责女儿说：“胡说什么，快干活。”
洪静平、许晓婷是来厂里签到的。她们签了到，转身就往厂外去了。在路过秦悍办公室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秦悍的办公室看了一眼，但她们的脚步没有停。按照秦悍的规定，她们是要到服装市场上去。不过，这天她们都没有去服装市场。她们回家了，两个人这天做的事情竟然是完全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