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值班医生建议肖一云留下输液,因为她的症状来得凶猛,只吃药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见好转。
贺知韩替肖一云做主,拿着医生开的单子,一手扶着人去输液大厅找值班护士。
凌晨的医院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低声说话声。贺知韩坐在肖一云旁边的椅子上,关切的看着护士帮她扎针的动作。
输液瓶中的液体缓缓滴下,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
贺知韩将肖一云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截,这张毯子是贺知韩刚刚去楼下便利店买的。他掌握得为数不多的常识里知道,输液的时候,身上体温会跟着降低。
“要不要睡一会儿?”贺知韩身子往肖一云身边挪动,让她可以稍一偏头就能靠上来。
肖一云很听话,将头放上去,却未闭上眼睛,“聊聊天吧。”
“想听什么?”
肖一云肩膀轻轻颤动两下,是在抑制想咳嗽的冲动,“你抽烟了。”
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十足的肯定。
贺知韩想起自己和江枝染见面时,确实抽过一支烟,不过都过这么久了。
低头在自己身上嗅嗅,出声道:“抽了一支,你闻到了?”
“嗯。”肖一云声音低哑。
这声“嗯”,突地让贺知韩想起刚刚在车上那个悠长缠绵的亲吻,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抬手温柔地在肖一云头上轻揉。
“下次不抽了。”
以为是肖一云介意自己抽烟的行为,贺知韩态度很好地向她承诺。
肖一云手指抓着腿上毛绒绒的毯子,不停揉搓,细腻温暖的手感让她很舒服。
“不是这个意思。”肖一云的手从毛毯上拿开,去握住贺知韩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我是想问,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听闻她的话,贺知韩神情一滞,原来她在意的点是自己之所以抽烟,是因为心情不好。
回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接受现实,不然还能怎样呢。”
贺知韩没有直接回答,关于心情是否变好,他不想说一些敷衍之词去回应肖一云的一腔真心。
“我知道,接受,是一个不太愉快的过程。”肖一云不去纠结他的回答。
贺知韩抬眼,将注意力放在输液管上,看里面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掉落。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我能调节好自己。”贺知韩收回视线,温柔地落在肖一云头顶。
肖一云缓慢坐正,身体靠在医院输液椅的靠背上,“我晚上给你打了两个电话。”
贺知韩不明白意思,乖顺地盯着她眼睛,等她接下来的话。
“是一个女生接的,她说你不方便接电话。”肖一云回望他的眼睛,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贺知韩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心下被着急取代,“那个……你听我解释……”开口的话,都变得条理混乱,不清不楚。
“你慢慢说,我听着呢。”肖一云平静的语调,让贺知韩稍微整理了下心神。
贺知韩一脸严肃,如果不是顾及到这里是医院,他肯定二话不说站起来回答,以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和坦白从宽的态度。
将自己和江枝染的谈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落的说给肖一云听。
“就是这么回事。”贺知韩观察肖一云的脸色,除了因为生病有些苍白,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肖一云点点头,“哦。”
“哦……是什么意思?”贺知韩不解地问。
肖一云浅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病态的美丽,“哦,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贺知韩将信将疑:“不生气吧?”
肖一云像是坐累了,又将头靠过去,在他坚实有力的肩膀上。
“有一点,不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你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居然不是第一个。”肖一云嘟嘟嘴巴,“我在生我自己的气呢。”
“不准这么想。”贺知韩的手穿过她的后颈处,动作改为揽她入怀的样子,“你在我这儿,不需要去排第一第二,你和所有人都不同,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第一且唯一。”
贺知韩的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是不容反驳的强硬。
“知道了。”肖一云轻轻叹出一口气,头在贺知韩肩头上蹭了蹭。
贺知韩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眼神里充满温柔,“下次再说这样的话,看我不收拾你。”
输液瓶空了一个,护士马上来换上另一个装满药水的玻璃瓶。
因为药物关系,肖一云渐渐感到困倦,眼睛慢慢地变得沉重。
贺知韩见状,拢拢她腿上的毛毯,想让她更暖和一些,“有什么话,输完液再说,你先睡会儿,乖。”
肖一云连去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呼吸逐渐轻微均匀,脑袋无力的靠在贺知韩肩膀。
贺知韩怕她一会儿睡醒后落枕,轻手轻脚地将人扶正,让她自然地靠在后面软软的椅背上。
她睡得很安稳,脸上的表情舒展,贺知韩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两人的手还紧握着,贺知韩空荡的心不知是不是被今晚的肖一云填补,此时,他觉得心里不似之前那么难受。
紧绷的心情得以疏解,倦意也有些上头。
抬眼去看刚换的输液瓶,在手机里设了二十分钟的闹钟,这才靠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肖一云睁开眼睛时,见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抬眼去看吊瓶里,还剩不到三分之一。
心中有隐隐不可明状的焦躁,眼睛一直盯着吊瓶里的液体,直到快见底时,一个值班护士过来帮她拔针。
“你好,请问有看到刚刚一直坐在这儿的男生吗?”
护士动作熟练地替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刚刚还在呢,你这男朋友真细心,还定着闹钟,生怕自己睡着后你吊瓶里的药水走完。”
“谢谢。”肖一云朝护士礼貌地点头。
起身想要去附近找他,不远处的走廊上,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正是消失不见的贺知韩,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
“完事儿了吗?”走近几步,贺知韩拉过肖一云刚刚输液的手背,小心帮她按压着。
“刚弄好。”
肖一云被他牵着,坐回到刚刚输液的椅子上,半夜的输液室只有两三个急诊病人,房间里空了不少椅子。
“你去哪儿了?”肖一云有些委屈地问,自己刚刚一睁眼,看见陌生的场景,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刚睡醒头脑还未彻底清醒,没来得及冷静,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就是害怕。
“对不起。”贺知韩看出她表情里的余惊未定,“我刚刚想去帮你倒一杯热水,结果接水那儿没有一次性纸杯了,于是我就下楼去门口的便利店买保温杯了。”
贺知韩耐心地和她解释,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他将手上的粉红色保温杯在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