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直白的挖墙脚，阿金有些招架无力。
贺知韩悠悠开口：“江总，我们只是选手，得遵循俱乐部的规定。”
言下之意是江枝染和他俩说这么多没用，选手转会最终也是俱乐部之间的博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选手的意愿，绝没有贺知韩说的那样轻飘飘。
如果选手和俱乐部之间，达成默契，有双向奔赴的意愿，这些都是可以俱乐部之间私下沟通的潜规则。
“别和我谈规定，我比你懂。”江枝染直接戳破贺知韩的场面话。
阿金被这突如其来的氛围转变吓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两人，怎么突然话锋一转，变得犀利了。
“哦，你别见怪，我和贺知韩是老朋友了，”江枝染瞥一眼，有些惊魂未定的阿金，“就是你们说的发小。”
阿金的嘴，慢慢张大，因为震惊。
“走了，愣着干嘛。”贺知韩觉得丢脸，拽起阿金的胳膊。
“不一起吃饭了？”贺知韩越是想和她公私分明，江枝染越是不想如他意，她故意拖长尾音道。
“不吃了，江总后续有什么吩咐，再联系俱乐部就行。”
说完，拽着还一脸不可思议的阿金出门。
“难怪我见这个江总第一眼时，就觉得莫名熟悉，我是不是见过她照片？”
阿金去系身前的安全带。
“你和全世界都熟，行了吧。”贺知韩把腿伸直，去摸裤兜里的手机。
“喂，在图书馆呢。”贺知韩自动屏蔽掉旁边的人，和肖一云讲电话。
“对啊。”
“我过来接你，一起吃饭。”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发动车子。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贺知韩轻笑：“等不了明天。”
带点嫌弃地看一眼阿金，“对了，我这边和一个朋友一起。”
挂断电话，贺知韩对阿金道：“等会儿，一起吃饭。”
“哦。”阿金没太在意。
“和我女朋友。”
“这下舍得带出来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连嫂子姓什么都不知道，真够可以的。”阿金不停抱怨。
贺知韩这恋爱谈得有些过于低调，神秘女友只知其人，不见庐山真面目。
“别叫嫂子，她会别扭。”贺知韩提醒他。
“知道了，啰嗦。”
“还有，一会儿见面了，别大惊小怪。”贺知韩拿不准阿金是否还记得肖一云，那次她来俱乐部做活动时，和选手接触得少。想了想，还是得提前打个预防针，万一他还记得，一会儿一惊一乍的，太不像话。
阿金打开副驾驶头顶的挡板，在镜子前照得十分专注。
这边离江城商大不远，这也是为何贺知韩今天临时起意，去找肖一云的原因。
车子行驶到学校大门口，贺知韩对这附近已经很熟悉了，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车位。
“今天我也得来被知识洗礼一番。”阿金站在江城商大门口，发自内心的感叹。
除了不知道这位传闻中的女朋友姓甚名谁，外貌长相外，其他的事，多多少少贺知韩都和他说过。
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是多年后他乡重逢。
知道她是大学生，今年大四。
“你等我，我给她打个电话。”
阿金站在路边，去看进进出出的学生，观察他们的动作、表情。
像他和贺知韩这种，很早就出来打职业的人，根本没机会肆意地享受校园时光。
成名前，都是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枯燥重复地训练。
成名后，不过是换了一个好些的环境。小黑屋变成了明亮的训练室，线上比赛变成了有观众的直播。
本质上，都一样。
都是，一个人苦行僧般的修炼。
他有时候也会去假设，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打职业，那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每次脑海里的画面，都有他此时看到的这一幕。
背着书包，和班里玩得好的男同学，勾肩搭背，一起从校门口走出来。
这些仅仅是能短暂停留的臆想，回过神后，眼前依旧是冰冷的手机，和打不完的训练。
他们这份光鲜的职业，就像围城，外面的人垂涎于他的收入，羡慕他们有人追捧。
里面的人，何尝不羡慕，阳光明媚的午后，背着书包，从寝室沿着校园小径，一路漫步到图书馆的这份散漫生活。
阿金能想明白，得到和失去的守恒，没有人能既要，又要，还要。
路边的贺知韩早已打完电话，正靠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上，歪着头，看着校门口的方向。
阿金看到贺知韩的脸上，一瞬浮满了柔和，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一位穿着白色呢子大衣的女生正朝他们走来。因为衣服太厚重，随身的黑色书包只得拎在手上，看起来有些重。
她的样子，在阿金看来是特别的。因为他的生活中鲜少接触到这样类型的人，怎么说呢，就是学生独有的书卷气。
可把她和一同从那扇高大校门口走出的其他人比，又非常合群。除了长相明艳些外，穿着、动作、姿态都和其他人别无二致。
都是最常见的，学生该有的样子。
忽而，阿金感觉自己心脏跳了一拍，他潜意识地，迅速去抓住这电光火石般闪过的东西。
就只用了一秒钟，他突然醍醐灌顶，自己放弃做一个平凡人的机会，不就是为了追求更热血的人生嘛。
既然决定不平庸，那还犹豫顾虑什么。
来时的路，注定无法回望，那不如拼个头破血流，去问问，哪里才是他的前路。
“贺知韩，我想通了。”
贺知韩无暇管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多日不见的姑娘，看她朝自己走近，正欲上前帮她拿手里的包。
阿金拉住贺知韩已经迈出去一条腿的身子，“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一起走。”
“走哪？”贺知韩的心思不在他这儿，更何况，他的话说得没头没尾。
“哎呀，你收收你的一脸痴汉样，在和你说正事。”
贺知韩哭笑不得，什么正事就非得现在说。
“我回去就和韬哥说，我要转会，能和你去一个队伍更好，实在不行，去别处试试也好。”
贺知韩将已经组织好骂他的话，生生咽下，沉默一瞬，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走，吃饭。”
阿金心中悬而未决了多日的难题，终于有个明确清晰的答案，他的心情跟着畅快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