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回到家时，鞋子和裤脚也差不多都湿透了。
孙玉兰还在卤第二天要送的鸭子，锅上顺便帮她热着热水。
“咋出去耽搁就么久，别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吧？快，用热水泡泡脚，免得着凉了。”
她咋咋呼呼张罗着。
“出了点事，不过是别人出事。”
孙玉兰一猜就是。
“咋的，又碰上别人打架了？”
江明月点点头，“一个老太太被人抢劫，我出手救了她。”
李宗奇从旁边门后面伸出个脑袋：“媳妇儿，你也太厉害了吧，那个劫匪是不是被你打的落花流水，跪地求饶，哭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想象力还挺丰富。
不过江明月一想到最后老太太不止放过那人还送了他十两银子，就觉得堵得慌。
又是个圣母。
李宗奇还在眼巴巴望着，等江明月的回复，结果被瞪了一眼，委屈得紧。
不说就不说，瞪他干啥。
次日一早，江明月推开房门，惊了一下。
昨夜不知道下了多大的雪，现在积雪都没过了她的膝盖，而且雪还在继续下。
“明月，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一直开着门干啥？冷风都跑进来了。”江明玉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一瞬，嘀嘀咕咕抱怨。
“大姐，别睡了，你起来看。”
江明玉听她语气有几分严肃，披着厚外裳走到门口。
“我滴亲娘嘞！咋下了这么大的雪？外头路估计都走不了了吧。”
“是啊。”江明月面色有点凝重。
大雪若是封了路，就没办法去镇上送卤鸭了。
“都起来了！”江明月挨个敲门，“起来扫雪！”
李宗奇李宗富等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挪到门口，然后跟江明玉一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好大的雪，昨晚上我啥也没听见。”
“是啊，外头好冷啊，幸好咱们有炕，不然不知道得冻成啥样子。”二牛和虎子满脸庆幸。
随即，二牛又想到了老家的外祖和外祖母。
不知道外祖他们现在怎么样。
孙玉兰在炕上磨磨蹭蹭好半天，终于凭着要去送货挣钱的强大意志力下了炕，然后就迎接了老天爷给她的沉重一击。
“昨天雪连鞋底子都没不过，今儿个咋一下子涨这么老高！还下！再下下去是不是要把房子都给淹了！”孙玉兰叉腰痛骂老天爷。
但老天爷回应她的只有簌簌落下的雪花，寂静无声，又以恐怖的速度吞噬着大地上的颜色。
孙玉兰恶狠狠地挽起袖子。
“都给老娘铲！院子里都清干净，养殖场周边也清干净！出村的路也给我接着清！老娘不信今天送不过去。”
院子里的大家早就忙活开了。
听着孙玉兰在哪里叽叽喳喳，有点吵，但还挺有意思。
全家齐上阵，李家周边的积雪差不多都被铲到了外面的荒地上。
然后男人们继续出发，清理从李家到村口的道路积雪。
江明月身手灵活，爬到屋顶上去清理屋顶的积雪。
若是不及时清理，这屋顶又不是瓦片屋顶，被雪压塌了是迟早的事。
张龙赵虎怕冷，躲在养殖场里取暖，隔一会儿才到外面晃一圈，驱赶可能存在的敌人。
威武大王也不见昨天在雪地里扑腾的兴奋劲儿，跟着铲雪的人跑了两趟就冷的缩回屋里，贴在炕边上取暖。
江明玉抽空生火做了早饭。
李宗奇他们回来时哆哆嗦嗦的，手指和脸冻得通红，差点连筷子都拿不稳，但吃饭速度太慢，干脆换用勺子刨着吃。
“你们不知道，村里好几户人家的房顶塌了一些，但幸好没有全部塌掉，屋里的人也没事儿。”
“先前村长让住草棚那几家迁出来真是太明智了，那草棚子昨晚上塌了，你们说这天寒地冻，草棚也没法修炕，人要是睡在里面冻僵了，跑不出来，那不全被雪给闷死了吗？”
“是啊，幸好大家都没什么事。村里人都在清理积雪，但这雪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李丰年有些担心。
“我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下这么大的初雪，今年冬天天气冷的不正常。”
孙玉兰翻了个白眼怼他：
“说得好像就你一个人知道似的，人家明月不是早就说了，你当耳旁风了没听是吧！”
“难道她每句话我都要听？”李丰年小怒一下，然后立马又怂了回去，“我是担心，今年雪太大，到时候大雪封山，到了春天该下种耕地的时候雪还没化，没法播种，那时候该咋办。”
耽误了春时，明年收成肯定不会很好。
若是再严重些，直接耽搁一个季度的农耕进度，村里人明年该怎么活啊？
他这几十亩荒地要怎么开垦？
想想李丰年就愁得慌。
他是个传统人。
不管家里生意能挣多少钱，必须得有土地，必须得种地，每年能自己种出来粮食，这样心里才是踏实的。
本来听说江明月打算买个耕牛，他满怀期待就等着开春下地了。
结果……
“唉……”
“天天吃干饭的人你叹个屁的气啊！福气都被你叹走了知不知道！”孙玉兰现在横竖看李丰年不顺眼，怎么着都能挑刺骂几句。
李丰年都习惯了，不回嘴，也不叹气了，默默低头继续吃饭。
自己曾经是一家之主，现在连只狗都能朝他吠几声。
不过要他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住破破烂烂的泥巴茅草屋，每天吃稀粥野菜糙面窝窝头，连点油星子都难看见，他可不愿意。
好日子谁不想过，那他一定是脑壳有问题。
孙玉兰看了眼外头稍微小了一些的雪花，三两下刨干净饭碗，把碗一扔，手背抹嘴。
“谁跟我去镇上送卤鸭？”
山路上的积雪没那么容易清理，村里人也不会特地去清理。
她早先去问了村里有牛车的那户人家，今天还跑不跑镇上，人家心疼牛踩在雪里容易生病冻坏腿，不愿意开牛车。
那也没办法，毕竟一家子还指望着来年开春了老牛去地里耕地，当然得仔细着些。
坐不了牛车，那就两条腿走着去。
孙玉兰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