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至少十斤。”江明月比了个十，“你要是心疼儿子，没问题，你去割也一样的。
李宗宝嘛，我再安排他干别的。”
“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有人闲着不听你话是不？”孙玉兰忍着气。
江明月挑眉，语气夸张：
“那当然了！娘，咱家以前的懒汉现在都下地干活儿了，不去追大姑娘小媳妇，不去赌钱，不去街头鬼混，村里人都说咱家俩男的浪子回头呢，你该感谢我才对啊！
如今大家经过李家门口，没吐两口吐沫，都是我的功劳呢。”
孙玉兰摸了摸气到发抖的心脏，默默忍了。
没关系。
再忍忍。
自己又打不过，当家的最近态度不大对劲，肯定在憋坏招。
那狗东西绝对无法容忍这个家里有人能比他还嚣张。
等老头子啥时候忍不了了把人赶走，说不定打个两败俱伤，都死翘翘，江明月的钱都是她的，还不用再受李丰年那老酒鬼的窝囊气。
安抚自己好一会儿，孙玉兰才勉强答应。
“行吧，就让宗宝帮你割草。”
正在疯狂逃窜的李宗宝闻言，天都塌了。
“娘——为什么！”
连最厉害的娘都不管他的死活。
娘不是最疼他了吗？
但板上钉钉的事儿无法改变，不答应，两张锋利的鹅嘴在身后虎视眈眈。
李宗宝逃脱鹅口，带着小木剑和镰刀背篓被赶出家门。
做做样子而已。
他才不干活儿呢！
小伙伴水根安慰他：“宗宝，大不了就挨你娘一顿揍呗，不干她还能吃了你啊。你家大鹅不听话，你躲着点嘛。”
铁蛋非常赞同，“就是，我娘打我几次，我就是不干，后来再也没使唤过我了。”
李宗宝更郁闷了。
“不是我娘，是我大嫂家见不得我好，想使唤我，我娘对付不了大嫂，就把我卖了。”
两个小伙伴儿面面相觑。
最近村里关于宗宝大嫂的传闻有点多，说是母夜叉活阎王转世的都有。
他俩跟李宗宝玩得好，自然知道最近李家人是怎么被他嫂子折磨的。
“那这样，找别人帮你干！”水根继续出主意。
李宗宝眼前一亮。
对啊。
只要带着草回去就行了，谁割的有什么关系。
三人一拍即合。
三个臭皮匠嘀咕商议一番，决定找个软柿子——隔壁本家收养的孤儿李采芹。
李采芹多合适。
虽然大了三岁，但看着好欺负，只是个姑娘，又没爹娘撑腰，要看大人脸色过日子，讨好家里人，不敢添麻烦。
受了欺负，只要不是太明显，都不会告诉家里人。
就算告诉了，有人帮她出头，能吵得过宗宝他娘吗？
别看李水根年纪才九岁，怎么偷懒欺负人完全修炼出心得来了，要不怎么跟李宗宝玩到一起。
三人问了几个小孩儿，在村尾找到去河边割草回来的李采芹。
“你是宗宝弟弟？”
李采芹很少见到李宗宝，但对他知道的可不少。
最爱欺负小姑娘的男孩子，全村小姑娘看到他都要绕着走。
李宗宝看了眼她身后的背篓，满满一筐草，眼睛亮了。
“你背后的草全部给我！”
李采芹咬咬唇。
她不想跟李家的孩子起争执，哪怕是李宗宝。而且他们三个人来者不善，真反抗说不定还要挨打。
算了。
再去割一次好了。
不想回忆曾经被流民里的孩子抱团欺负的日子，她解下背篓递给他。
“哈哈，我就说她好欺负吧！”李水根很得意。
李宗宝乐颠颠的把草全部转移到自己背篓里，再把李采芹的背篓丢回去。
“以后每天都割一筐草给我！”
“可是我还有其他活儿要干……”
“你要不给，我就告诉我娘你欺负我，然后去隔壁找祖母给我撑腰做主。我是祖母的亲孙子，你是捡来的外人，你说祖母信你还是信我！”
其实祖母应该会相信她。
李采芹有这个自信。
但到底李宗宝是她亲孙子，一次两次，确实会站在她这边。往后时日长了，祖母嫌烦了，对她的喜欢和怜爱说不定就收回去了。
她不敢赌。
因为李宗宝说的没错，她是外人。
李采芹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和鼻腔的酸楚，答应了。
三个男孩儿带着她的劳动成果扬长而去，而她，抹抹眼角，返回河边接着割草。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李宗宝才满身脏兮兮的从外面回来。
一背篓草丢在地上。
“我割完了！”
江明月正在院子里削木刀，一个眼神刺过来：“割完的草该放哪儿没长眼睛看吗？眼珠子没用我可以帮你挖出来。”
李宗宝被她恐怖的形容吓了一跳。
他觉得她不像在说假话。
委委屈屈拖着背篓去后院。
江明月一扫就知道他绝对没干多少活儿，或者一点没干。
头一次割草，手上一点伤口和刮痕都没有，没有叫苦连天抱怨，眼睛也不红。
那些草不知道使唤谁帮他割的。
还是欠教训。
江明月眼神冷了几分。
张龙赵虎虽然战斗力很强，毕竟年龄小，放出去看李宗宝还不到时候，万一被人宰了祸祸了她的三点洗白值就打水漂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宗宝嚷嚷着要吃鸡蛋。
“我今天割了一背篓草！赔、三姐干活儿都有鸡蛋吃，我也要吃！”
李丰年和孙玉兰沉默啃窝头，不理他。
他们手里又没有鸡蛋，话不是跟他们说的。
既然他敢主动提这茬，江明月放下筷子：“我看你确实挺厉害的，割草速度快，动作熟练，确实该奖励。不过你姐的鸡蛋跟我一起早上吃，你想吃也行，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山上割草，割完草我带你回来吃鸡蛋。”
李宗宝缩了缩脖子。
跟疯子出去不可怕，可怕的是疯子还要盯着他干活儿。
“那算了，鸡蛋我不吃了。”
闻言，李宗奇和李宗富对了下眼神。
不知道哪家孩子遭了他的殃。
江明月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脸：“这才乖。”
李宗宝打了个寒颤。
一连被抢了几天的草，李采芹在外面干活儿的时间越来越长。要花两倍的时间才能割玩草回来。
卢老太太琢磨着不大对。
“老大媳妇，这几天采芹都干些啥活儿？”
赵氏听她莫名其妙的发问，反应过来：“说起来，干的活儿还是那些，但回来很晚，每天看着也累了不少，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两人都没直接去问李采芹。
卢老太太叫来脑筋活络的孙子李宗禄。
“宗禄，最近有看到谁跟采芹走得近吗？”
李宗禄看了眼娘和祖母，摇摇头：“没呢。不过昨天我看到她和宗宝一个方向回来。”
李宗宝？
赵氏迟疑道：“我昨儿个碰见弟妹，她跟我炫耀说宗宝会干活儿了，每天都要割一背篓草回家。”
卢老太太还能不知道隔壁那几个小崽子啥德行？
怒了。
“小兔崽子，欺负人欺负到老娘孙女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