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救人的消息跟溺水一样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铁柱娘，你咋哭了？谁欺负你了！”
李二牛提着一桶水灌进花寡妇家的水缸，说了个新鲜事儿给她听，结果把人给惹哭了。
见花寡妇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他一眼，又低头抹泪，他手足无措，恨不得把欺负她的人都揍一顿。
抹了几滴眼泪，花寡妇抬起朦胧的泪眼。
“二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上的这些疤都是江明月挠的。她救个人全村人都夸她，我的后半辈子都被她毁了咋没人心疼我呢？”
李二牛心都要碎了，好声好气地哄。
“别哭，疤淡了一些，我再给你送一盒膏药来，多涂一阵子，那些疤就看不清了。”
花寡妇牵起他一只手：“二牛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没了男人，儿子又小，要不是你时常过来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受了委屈只能忍着，没人帮我出头，我心里苦啊……”
李二牛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分开。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怜惜。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他拍拍胸口：“我帮你出头！你放心，你脸花了，我也弄花那婆娘的脸，让她也尝尝毁容的滋味。”
花寡妇感动得几乎哽咽，羞涩地把李二牛的手挪到自己心口。
“二牛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心里有你。等你办成了，晚上来我屋里，我给你留门。”
一句话，一个动作，让李二牛飘飘欲仙，脸都涨红了。
送走走路都在哆嗦的李二牛，花寡妇翻了个白眼。
暗示那么多次都没听懂，非得说出来给好处了才肯动手，这么憨的脑子怎么配得上她？
不过，李二牛常年干活儿，体格壮实，若真让江明月那贱人吃亏，跟他好一回也不赖。
想着仇人倒霉的样子，花寡妇心里的郁闷终于散了点。
……
江明月刚换完一身干爽的衣裳，隔壁周氏就上门了，门板拍得震天响。
“宗奇媳妇！开门！”
李荷花一开门，周氏立马推开她冲进来，站在院子里骂街：“你个黑心肝的小娼妇，故意让我家孩子跟你去河边玩掉水里你再救人博名声是不？”
“我呸！”
“告诉你，老娘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家采萝看大夫抓药花了一百三十二文钱，采芹七十九文，还有孩子生病了得吃点好的补身子，又受了惊吓，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你赔我一两银子！对了，前几天婆婆给你们家送的钱也还回来！”
江明月斜斜倚在门边。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让你家孩子溺水的？你看到我跟他们说一句话了吗？”
周氏语塞片刻，确实连个正眼都没给。
但气势不能输，她叉着腰：“你故意过来借钓竿，这么热的天你当嫂嫂的都去河边，孩子们看了难道不想跟着去？要不是你他们怎么敢去河边！”
这种离谱的人江明月见得不多，但每一次见都觉得开了眼界。
眼睛闭上，耳朵捂住，不顾事实，只管为了自己的利益泼脏水污蔑人。
恶心又可怜。
她一把拽住周氏往隔壁走，到了大门口砸了几下才撒开手。
一路吸引了不少好事者的目光。
周氏捂着几乎被捏肿的手腕，“干嘛？对长辈这么无礼，有娘生没娘养啊！”
嘴巴真够脏的。
江明月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扭头看向出来的卢老太太，“张口闭口辱骂晚辈的父母，祖母你教出来的儿媳德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听见别人骂我娘，这一巴掌算我替祖母管教的。”
卢老太太惊怒：“你又要发什么疯？那边不够你打了跑来这头打人？！”
“我为什么过来你不清楚？”江明月冷笑。
“各位乡邻评评理，哪有对救命恩人倒打一耙索赔一两银子的？
我就问祖母借了根钓竿想去河边钓鱼打打牙祭，结果成了故意害她家孩子溺水的凶手，还叫我赔钱。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结果反倒成了错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家伙听听吧，以后警醒点，看到这家的孩子有个什么危险千万别救人，不然被讹上了还要破财免灾。”
有热闹看，还关联着今个儿刚发生的新鲜事儿，附近聚了好些人。
“太不像话了，孩子跑去危险的地方玩儿，自己没长脚被人绑去的吗？自己管不好孩子竟然怪别人，真不要脸！”
“想不到卢婶子看着明事理，竟也是个拎不清的，纵着儿媳妇跟孙媳妇要钱。”
“我都看见宗喜带着两个人鬼鬼祟祟从我家门口跑过去，后来采芹又跟上去，还跟我家闺女说要去河边看着弟弟妹妹，咋宗喜娘不教训自己儿子反倒找侄媳妇麻烦？”
周氏没想到其他人都反过来帮江明月说话，明明受害的是她闺女！她刚还被打了一巴掌！
卢老太太和赵氏脸青一阵白一阵。
她这会儿回过味来，非要说的话，跟宗奇媳妇儿确实干系不大。
赵氏不明白婆母为什么对宗奇媳妇意见这么大，连周氏那么明显的泼脏水都信了，但这会儿只能帮着找补。
“三弟妹关心则乱，一时糊涂了，对不住啊宗奇媳妇，让你受委屈了。婆母心疼采芹，又不清楚事情经过，才信了三弟妹的胡言乱语。”
周氏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大嫂。
赵氏平日里假惺惺当好人恶心人就算了，还把所有锅扣她头上！
“大嫂，什么叫我胡言乱语？娘明明知道宗喜他们跟着宗奇媳妇出去，还让采芹去看着怕出事。我说是宗奇媳妇害得采萝和采芹，娘也同意了，还让我把前两天送的钱要回来，咋全都成了我的错了！”
看热闹的人更兴奋了。
卢老太太往日里名声多好，好到大家伙都快忘了隔壁臭名昭著那一家子可是她的孩子。
之前收养孤儿，大家谁不夸一句人好心善，原来都是装的。
好事者的指指点点跟针一样扎在老太太心口。
她看重名声一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生出来个混不吝的老二。
现在多了一个，疯起来没完没了的孙媳妇江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