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性子本就不同,教养的又不一样。一人是在山门内由诸位长老所教,平素里将门规倒背如流,而另一人是由着巧真人宠着长大,眼里向来装不下人,由此差异,自然不意外。
可这却叫郑迟为难,瞧着动不动就跪下的郑书覃,郑迟手低掠过清风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说道:“我与你们谈话 不谈责罚。”
郑迟有心,并不想纯粹的责骂两人,而是想要让他们认清自己问题。
卢计誉眼中无他人,不管和哪个弟子都不能好好相处,饶是郑迟的好脾性也被他气到过几次。
而郑书覃这次则是性子显得格外焦躁,与平时的沉稳的他截然不同,郑迟心中迟疑,问道:“你们之间莫不是有了嫌隙?”
卢计誉冷哼道:“他还不值得。”
郑书覃则要委婉不少:“不是,我与卢师兄不过是一时脑热才起了争执,绝不是师叔想的那般。”
郑迟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是更加重了一些,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卢计誉嘴唇一动,却没有出声。
反倒是郑书覃说道:“弟子万不敢与同门师兄起争执,有什么事可先沟通,若要动手方得禀明长老在练武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郑迟不置可否,说道:“错了。”
郑书覃愕然,他一切都是按照门规来论,怎么就说错了。
卢计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便不肯言语。
郑迟看的摇了摇头,说道:“从头至尾,你们二人相斗何错之有?光明正大,有何不可。偏偏你们挑选的地方不对,还能被旁人欺负了?若你二人联手,还能被那人压着毫无反抗之力?”
两人皆是一脸错愕,没想到郑迟竟是这样的言论。
郑迟抬手抚平衣角,细细道:“可以比试,但若是遇到危险,能相信的还是身边的人。我不反对,但希望你们该联手时就要联手,不要便宜了外人。”
郑迟的理念得益于裴孟,由他言传身教,深受他的影响。
卢计誉率先反应过来,拱手道:“弟子遵命。”
郑迟这番出乎意料的言论总算是让他心服口服,恭恭敬敬。
郑书覃呆了片刻才诺诺称是,显然一时还不能接受。
郑迟将铜镜放在桌子上,推到两人面前道:“既然你们都想要,不如好好比试一场,胜者得之。”
卢计誉跃跃欲试,看向郑书覃的目光中带了挑衅的意味,显然极为想要比试。
郑书覃手掌搭在膝盖上,显然郑迟打碎他惯有的思维让他措手不及,楞楞的还未反应过来。待到意识过来,摇了摇头道:“我不比,那铜镜我不争了。”
莫说是卢计誉,就连郑迟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只见郑书覃缓缓的抬起头说道:“明日就要上锻器山,与其现在比试两败俱伤,不如比比到底谁得到的灵器更胜一筹。”
卢计誉手掌一挥,极为高兴道:“好,就如此比试。”
郑迟露出一点笑意,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
那两人相视而望,目光中隐隐有着火花,从前种种不快已然过去,他们要着眼于明日的比试。
“好!”
一声低喝从门外传来,像是难以压抑兴奋的叫唤出声。
郑迟眉头一压,手掌一招,两扇紧闭的房门打开,趴在门上的人直接摔进来。
朱嘉尴尬一笑,说道:“裴师父,好巧。”
柠宓蹲在地上,脸颊上飞出两朵红晕,羞耻至极。
宋宁一脸淡然,施施然从地上站起身,朝着郑迟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柠宓他们赶忙跟着宋宁走了,眨眼睛,门外空荡荡的。
郑迟一不留心竟被人偷听了墙角,有些哭笑不得,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明日早起上山。”
两人称是离去。
他们一走,郑迟抬手撩起袖子,露出里面的长耳,以及一块银色的牌子,只有拇指大小,上面花纹繁琐,瞧不出是什么突然。
小银牌子薄薄的一层,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给出生的孩儿的生辰礼物,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郑迟左瞧右瞧也看不出来,直接丢进了镯子当中。
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柄剑上,银色的长剑,眼底浮现出满意,郑迟屈指一弹,听着动静,越发满意。
将镯子里的短尾放出来,郑迟给他与长耳分别喂了食物。
长耳短尾物种有别,可亲昵的如同亲兄弟,一有时间就腻歪在一起,郑迟撞见了几次,着实亲的有些不太寻常。
可想着一只公蛇一只公兔子,又能如何,也就没放在心上,由着他们去了。
郑迟将他们放了出来,随他们去哪里玩,也不拘着,反正第二日回来就行。
做好这一切,郑迟熄灭了蜡烛,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第二日,郑迟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来,长耳短尾就顺在他身侧。
长耳的蛇尾缠绕在短尾的身上,而短尾用兔爪子将长耳揽在怀里,怎么看怎么怪异。
郑迟没有多想,抬手将两个睡得憨甜的扔进了镯子里,起身洗漱一番才出门去看外面情况。
朱嘉在一层大堂内要闹翻了天,见郑迟站在楼梯口,高兴的咧着嘴抖开一件披风道:“裴师父,你瞧瞧好看吗?”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纯黑的披风,镶着银边,一圈墨狐的毛领子,端的是雍容华贵。
郑迟点了点下巴:“嗯。”
得了夸奖的朱嘉一脸得意的望着那边的几人道:“你瞧瞧,我就说裴师父会喜欢。”
其他人都围坐在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面摆了不少清淡爽口的食物。
郑书覃似是白了他一眼道:“是不错,但你也不看看师叔穿的是什么衣服。”
朱嘉抬头去看郑迟身上的衣服,不以为意道:“纯白又如何,配上件黑色披风偏好看。”
那边几人都一脸不信。
郑迟终于插上空问道:“你们在谈论什么?”
朱嘉赶忙道:“锻器山上寒冷,备上几件厚实的披风御寒。”说完,想了想,补充道:“还是郑迟师兄提醒我才想到,赶忙去裁缝铺里买了几件回来。”
他的手指向放在一旁的一叠衣服上,颜色艳丽,不尽相同:“我在想要给裴师父什么颜色的披风,我觉得最好看,最衬裴师父,可他们都说不好。”
郑迟淡声道:“你有心了,我都可以。”
从楼上下来,郑迟让挑选的满头大汗的朱嘉一起去吃早饭。
其余几人总算是得了空闲能够好好休息吃饭了。
朱嘉偃旗息鼓,乖乖的坐着吃饭。
吃完,朱嘉将他买回来的披风一人分了一件,厚重的披风裹在身上捂的人发汗。
众人急忙解开,拿在了手里,等到上了锻器山再说。
郑迟最后还是拿了那件纯黑的披风,他本就肤色白皙,一头银发,穿着黑色的披风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朱嘉看的满意,尾巴都快翘上天。
郑迟哪管那么多,仅是催促众人上路。
锻器城中高人不少,他们行事不能太过高调,在郑迟的嘱托下出了城门才御剑飞行。
御剑只能到达锻器山的山脚,而取得神兵利器的地方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剩余的路途只能一截一截的徒步爬上去。
仅是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到达了山脚,与锻器城相比,这里要冷上不少,据说山顶还要比这冷的多。
众人纷纷披上披风。
郑迟的下巴被柔软的皮毛划的泛痒,抬手将系紧的绳结松了松,将脖颈露了出去才算。
假郑迟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道:“师尊,上面冷,还请师尊系紧领口。”
郑迟淡淡的应了声,无动于衷,还是假郑迟迟迟不肯走他才又将领口往紧的系了系。
在山脚的除了他们,还有不少人在,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随着说话而冒出的白气在他们头顶凝结成霜。
看到郑迟他们的到来,眼中带着敌意。
所有人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取得自己的灵器,只是山上地方就那么多,旁人占据一个地方,就少一个,他们就得在一旁等着,白白耗着时间。所以不少人会将其他前来求取灵器的人当做敌人。
郑迟淡淡的扫过其他人,释放出自己的威压,果然那些人纷纷变了脸色,往旁边退却,不敢抢他的锋芒。
郑迟道:“我们走。”
脚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长阶,青石玉板直通山顶。
碧绿的石阶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远远的瞧过去像是一条玉带,横贯整座锻器山。
越往山顶走去,温度越低,脚下的石阶也越来越窄,有原先的两足之宽缩短为不足半足,他们每山一阶都很艰难。
郑迟凭着深厚的修为走的轻松。
假郑迟看上去没有什么事,走的也很轻松,紧紧的跟随着郑迟的步伐。
让郑迟惊讶的是宋宁,走的不慢,紧随着假郑迟之后。
再往后几人勉力的跟着,脸色非红既白,喘息的厉害。
郑迟顾及着他们,没将步伐放的过快,好让其他人能跟上来。
一路向上,石阶仍是瞧不到顶,被云雾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