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郑迟走的飞快,就是怕他们找不到自己而着急。
袖口一紧,他的袖子被宋宁拽住,一回头就对上宋宁那双黑亮的眼睛。
“师尊,伊唐说你身上有伤?严不严重?他伤的?”
郑迟一惊,随口否决道:“不是,你听差了。”
宋宁点着脑袋,面上不信,手掌已经掀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下面交错的伤,伤口尚未愈合,好在不再流血,好好养上几日能好起来,但此时直白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郑迟极力掩盖的事情终于还是暴露出来。作为师尊的颜面大加折损。
宋宁又惊又怒,一把抓住郑迟的手腕将袖子撩开,整条胳膊上都是,交错纵横的口子,有深有浅,没块好地。
郑迟急切的想要将伤口盖住,手腕被死死的捏住,根本挣不开,他又不真的对宋宁下死手,只能无奈道:“别看了,过上几日就会好。”
宋宁越看越是触目惊心,倒吸着冷气,声音中满是森冷:“是伊唐?他凭什么这样对你。我去找他算账。”
“诶。”郑迟赶忙反手抓住宋宁,急道:“不用,这伤与他无关,你误会了。”
宋宁一个字都不信。
郑迟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将他骗得团团转。
“宋宁!”郑迟急得红了脸,在他那张如玉的脸上分外明显,也分外奇特,语调微微上扬:“我说了这事与他无关,你为何一直觉得是他。”
宋宁侧目而视,冷声道:“既然不是他,那又是谁?”
他一幅不管是谁都要让他好看的模样。
郑迟狠了狠心,一把甩开宋宁,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抚平袖子,淡声道:“我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多管,管好你自己即可。”
宋宁看了看空了的掌心,错愕不已,久久回不过神来,良久才开了口:“是我多管闲事,既然师尊觉得不需要,我不问就是。”
郑迟觉得他是真的伤了宋宁的心,但偏偏宋宁有时候会很执拗,他又说不下,只好加重语气,说些狠话。
数次张口想要解释,奈何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宋宁一脸平静的走在走前面,仿佛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他们之间更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宋宁对他这个师尊极其冷淡,好似眼里就未曾有过他。
郑迟懊恼不已,他大可以用更温和的语气,何必说出那般重话。
“师尊,这个给你,治伤用的。”在城主府门口,宋宁突然停下脚步,将手中的白净瓷瓶放进郑迟手中,笑的温和。
郑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垂着眼眸道:“抱歉,刚才说了重话。”
宋宁笑的越发好看:“我知道师尊有自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是我过于激动,我的错。”
郑迟惊诧于他将所有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又感动又愧疚,心软做一团:“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宋宁道:“我们进去,他们该等的着急。”
郑迟翘起嘴角,他的师弟怎么能这般好。
人好,性子好,将来要找的道侣也只能是这样,不然真的配不上。
两人回到城主府,果然他们都快急坏了,易任派出大量的人出去寻找他们,幸好朱嘉他们这些弟子还算了解,知道不会出事,才将易任劝住,等他们回来。
郑迟满是歉意的道歉,陪着还未吃饭的易任用过晚饭才回了房间。
他并没有吃多少,反而是喝了不少酒,易任和易青箬一直给他敬酒,推拒不得的郑迟只好喝。
喝到最后眼前有了重影,而易任则直接倒在桌子上一醉不醒。
易任拿出来的酒太烈,就算是依着他的修为也会上头,半坛酒下肚,郑迟已经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另外几个人看着撑着脑袋的郑迟,面面相觑,郑迟不让他们小辈碰酒,因而几人一个比一个清醒。
许君擢苦笑一声,自己的娘子和岳父都醉倒,唯有他还算清醒,抬手叫下人将易任扶回房内,而他抱着易青箬也回了房间,让他们几人随意。
朱嘉还未见过醉酒的裴师父,平日里见到的不过是冷冷清清,宛若天仙的人,如今天仙下了凡,简直是稀奇。
朱嘉那是恨不得将脖子拔长,贴着脸将醉酒的裴孟看的透彻。
宋宁直接起身:“我送师尊回房间。”
朱嘉眼睁睁的看着他扶着东倒西歪的人走了,只恨自己没有下手快点。
郑迟眼前的重影收拢在一起,变作宋宁的模样,白白嫩嫩,俊朗非凡。
咧着嘴角傻笑连连,郑迟挣脱扶着他胳膊的人,抬手摸上宋宁的脸颊,揉揉捏捏,嘟囔道:“师弟,你瘦了,脸上的肉少了好多啊!要多吃点,养的白白胖胖。”
宋宁眸色平平,并未吃惊他的称呼,任由着他在自己脸上身上上下其手。
郑迟见他反应稀松,不乐意道:“你理理我,你怎么对我爱答不理呢,你是不是不喜欢师兄我了?”
宋宁薄薄的眼皮下的眼珠子一转,准确无误的落在他身上,反问道:“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
郑迟哼了一声,伸出手指一根根数道:“第一,你不理我。第二,你还凶我。第三,你还是不理我,一直都不理,还欺负我。”
说着话时,他是又委屈又气愤。
盯着一张禁欲的脸,摆出一副委屈相,倒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不想还弄丢了与他亲厚的小师弟。
宋宁软着声音哄道:“我可没有。你先随我回房间,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郑迟见他这样顺着自己,越发想要耍性子,气哼哼道:“我就要在这里,好叫其他人知道我的师弟是何等薄情寡义。”
宋宁宠溺的看着他,抬手捏起郑迟一缕白发,低声道:“等你神魂融合,我自然会让你明白一切。不过……现在不行。”
说着,不顾郑迟愿不愿意,直接将他抱起来,大步流星的朝着郑迟的房间走去。
回了房间的郑迟仍是不安分,朝着他就是一通控诉,抱怨着他这一世的不满,最后红着眼睛抓着宋宁的衣角小声道:“师弟,别走。以后多理理我,好不好?你知道在朱天门内每次你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有多想喊你一声,听到你的一声师兄。从小到大,和我亲厚的人只有师尊与你,你不理我,师尊又闭关,我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了。”
宋宁想要掰开郑迟手的念头一闪而过,转身蹲在他面前问道:“除了亲厚,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郑迟被问的一愣,反问道:“师弟就是师弟,还能是什么?”
宋宁低笑一声,掐着他的后颈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很轻的一吻,落在他的唇角上。
“比如,这样?”
郑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宋宁,吓的手脚冰凉。
“你……”
宋宁笑着抬手摸上郑迟的唇,哄道:“师尊,你醉了,该睡了。”
郑迟呆傻,没敢再胡闹,真的听话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睡了过去。
宋宁早就不满足于郑迟将他看做师弟,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师弟这个身份,而是郑迟身边的那个位置。
只可惜,郑迟对感情不开窍,也不觉得自己是断袖。
所以他想要让郑迟接受自己,路途还远。
他与郑迟一般,都是重生来的,上一世明里暗里数次表明心意,只可惜都被郑迟忽视了过去,最后好不容易告诉了他,换来的不过是一巴掌和一年的面壁思过。
叫他断了这个念想。
等他出来,早已是物是人非。
宋宁弯腰替郑迟褪去鞋袜,拿着药膏给他胳膊的伤口上药,做好一切,掖好被角悄悄从房内退了出去。
第二日醒来的郑迟头疼欲裂,按着额角被光线晃的眼睛疼,好半晌才从床上坐起来。
努力的回想起昨晚的事,易任敬酒,他一直作陪,喝的自己晕晕乎乎,好像醉倒在桌子上。
忽然,他的面色变得古怪,耳尖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他好像做梦了,梦到了宋宁,他对着宋宁发脾气责怪他为何不理自己,然后…郑迟死命的按着额角,宋宁亲了他…记忆逐渐与在湖水中宋宁给他渡灵气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然后他整个人不争气的红了耳朵,烧的厉害,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在胡思乱想什么,那可是他的师弟。
一连深吸几口气,郑迟才将那股燥热压了下去。
那些事情像是做梦,可又极为真实,郑迟有些摸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宋宁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那番话丝毫不诧异。
是做梦罢了!
等到他换了一身衣裳出门,直接与宋宁撞在一起,心中那个荒诞的想法又冒了头。
宋宁喊道:“师尊好。”
一番纠结之下,郑迟小心翼翼问道:“我昨晚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撒泼。”
宋宁奇怪的看着他:“师尊是怕自己酒后失态吗?没有,昨晚师尊醉倒之后一直很安静,我送师尊回了房间师尊直接睡了过去。”
郑迟松了口气,看来只是场梦,可那梦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他怎么能想到他的师弟对自己做那样奇怪的事。
将奇怪的想法抛出脑外,大概是受了那日水中渡灵气的影响,他才会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