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弟子上到云舟上,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最后上来的几名弟子喘息的厉害。
郑迟和宋宁说了几句话便回到宁哲辰身边。
那些弟子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个小团体,他们两位长辈就显得有点孤单且无聊。
确定所有人都上来后,宁哲辰启动了云舟。
轰隆一声,云舟缓缓飞上了天,等到云舟稳定,宁哲辰便叫来柠宓给所有人安排了住处,自己提了壶酒找郑迟去了。
郑迟从未感受过经脉中如此磅礴的灵气,引着灵气运转一周天,滚滚灵气又归于平静。
郑迟对着空中一招手,桌子上的烛台颤颤巍巍的飘了起来,嗖的一声落在郑迟掌心。
心中一喜,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手指拨动 那烛台随着他的指尖起起落落,随即又极为惋惜,可惜这身修为并不是他的。
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郑迟一紧张,烛台差点砸在地上,被他手掌一挥落回了远处。
“进来。”
宁哲辰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酒坛,笑道:“我来找你喝酒了,别拒绝,上好的酒不喝就糟蹋了,就算喝醉了也不怕,足足三日让你醒酒。”
“……”郑迟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这可是巧真人酿的美酒,我软磨硬泡才要来这么一小坛,就为这坛酒,巧真人从我这里敲诈了一副画,那可是稀世珍品。”宁哲辰唏嘘道,一想起来很是肉痛。
三日枯燥,他这才想找郑迟喝酒,一旦郑迟他们进入崖周山,就真的只剩他一人守着云舟等他们出来。
郑迟招手将放在角落里的桌子摆在中央,又取来两个圆凳。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宁哲辰笑嘻嘻的又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酒杯出来,准备的实在充分,拍开酒坛泥封的瞬间。
平平无奇,半点香味都没有。
宁哲辰惊疑了一声,赶忙端着酒坛晃了晃,慢慢一坛子酒,看上去就像清水一样,一脸疑惑的嘀咕道:“巧真人该不会骗我吧?酿了百年的酒就是这模样。”
郑迟对巧真人的酿酒有所耳闻,是整个朱天门手艺最好的一位,酿出来的酒又烈又香,非是不与她同修为的人根本不能碰,一碰就醉。出声安慰道:“许是喝的时候才能品出其独特来。”
宁哲辰狐疑的倒了两杯酒出来:“品了才知道。”
端起酒杯与郑迟碰了碰。
初碰到舌尖,平淡如水,但入了喉一种炸裂开的辣意袭来,卷携着口腔里的平淡感。
使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但又迅速落入红尘,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宁哲辰的眼睛亮了起来,赞叹道:“巧真人手艺绝无仅有,太妙了!”
一杯酒下肚,整个身子就暖了起来,郑迟也觉得这酒甚好,就是忒烈了点,三杯下去,脸红了起来,幸好脑袋还是清醒的。
宁哲辰的酒量不佳,没过多久,就有了醉意,大着舌头的问道:“祯衍,你整日里绷着脸累不累啊?我瞧着那些弟子都怕你怕的不行,我说你这可不行,除了朱嘉那小子不怕你之外,其余弟子谁敢接触你?”
“累,但我也不想。”郑迟见他是真的醉了,小声道。
但他师尊就是此种模样,他只能十足十的学了,不然叫人看出端倪怎么办?
宁哲辰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你那大徒弟,要我说天赋确实不如人,你不喜欢也实属应该,但你也确实是他师父,有时候你对他实在是太冷淡了些,就比如这次,崖周山历练,你怎么就不让你大徒弟来呢?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有你照顾他,还怕出事?还有你那的小徒弟,疏于照顾。不是我说你,一点当师父的样子都没有,对他们也不好。”
叽叽歪歪的说了一大通。
宁哲辰听的脑袋隐隐作痛,他何尝像这样,他还想与小师弟亲近呢!从前那般依赖他的小师弟说远离就远离,他都快伤心死了。
宁哲辰终于醉倒了,脑袋一歪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郑迟叹了口气,眼眶里隐隐有着水光,将杯子搁在桌子上便上了夹板吹风去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弟子们都回了自己房间,因为甲板上空无一人。
郑迟也不用端着身份,便周身轻松的走向边缘处,随意倚着栏杆。
依稀可以看见下面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
星光点点,黑夜沉沉,却也将甲板上照了个透亮。
一层薄质的透明状,类似于碗一般的东西倒扣在整个云舟之上,将云舟笼罩在内。
郑迟歪歪斜斜的靠着云舟的栏杆,被冷风一吹,脑袋瞬间清醒不少,脸上的热意也消散了下去。
酒是真的烈,将他这个元婴期的人都喝的晕晕乎乎。
郑迟酒劲下去了,并没有着急回房间去,反而站在这里瞧着黑漆漆的天空。
从前被师尊捡回朱天门,每日不是修炼便是修习剑术,从未出过朱天门,就连进入崖周山历练也因为他的天赋极佳而被师尊免去了。
所以从小他就没出过朱天门,而这次就是他第一次踏出朱天门,所以内心还是小小激动了一番。
“师尊?”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带着不确定。
靠的进了,果然是他那对他不闻不问的师尊。
一身白衣胜雪,白发束在一起,这样独特的装扮也只有他那师尊会有了。
郑迟伸着双臂,感受着山外不同的风,被那道声音吓了一跳,双臂僵硬在原地。
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会有人过来,心思电转,郑迟猛的收回手臂,垂到两边,转过了身子。
宋宁与他师尊那双浅淡的眼睛对视上,一双很是漂亮的眼睛却不带半分感情冷冷淡淡的样子不太想面对自己的徒弟,而是敌人。
不过,裴孟一向这幅姿态,宋宁并未见怪,询问道:“师尊这么晚也出来透气?”
郑迟见他并无异样,心思活络起来,面前这人就是他的小师弟,他的小师弟长大了,带着老父亲般的欣慰,郑迟越看越觉得宋宁长相俊朗,是万中无一的人才。
带着这样的念想,郑迟嘴角翘了起来,眼神热络的看着宋宁,语气温柔,但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在柔情的话也说不出那个韵味,听上去也只有冷邦邦的感觉:“可是用了晚饭?觉得如何?”
郑迟甚为尴尬,他觉得自己就是没话找话。
郑迟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吃过了,仙门内的伙食一向如此,谈不上好吃但也能裹腹。”
“嗯。”郑迟默默地记在了心中,看来这事需要同宁哲辰说说了,正是长身体的年岁,岂能因为饭食不好而影响了进食。
“宁儿,你可是因为师尊疏忽了你而怪罪师尊?”问出来的时候,郑迟心里十分不安,即使他说不怪罪他也不好过。
从前没有师尊,还有个师兄在,如今连师兄都不能好好照顾他,在仙门内孤苦无依,能好过的了吗?
宋宁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就连说话声都小了:“若说怪,徒儿岂敢怪罪师尊。若说不怪,师尊你可曾想过徒儿幼时看着旁的弟子都有师尊师兄看护,最不济也有凡人爹娘来看望,我独自一人,虽说吃穿不愁,但也很是孤单。”
不管宋宁是何种态度,郑迟有了预想,不会有太多感触。
如今他这一番推心置腹,诚恳的话语,直叫郑迟心软做一塌涂地,伸手摸上小徒弟的发顶,说道:“从今往后,师尊定不会让你受苦,也不会再频繁闭关,定会日日看着你长大成人。”
宋宁低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暗中勾起唇角,声音越发的低:“当真吗?”
郑迟没有听清,便附身将耳朵贴了上去,问道:“你说什么?”
宋宁盯着近在咫尺去的耳垂,莹白如玉,瞧着就很小巧,若是含在嘴里好好逗弄一番……宋宁声音逐渐哑了下去,又重复了一遍:“当真吗?”
郑迟允诺道:“自然是真,没有我还有你师兄,我们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提到自己,郑迟想说的话又往上增加了不少:“其实,你师兄他……”
宋宁打断他:“我知道,师兄他天赋不佳,还经常备受欺负,我想帮师兄教训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师兄他却不肯让我帮。”
这话说的委屈极了,将一个好师弟的形象塑造的极好。
“……”郑迟瞬间想到了之前的事,宋宁所谓的“帮”也不过是变着法欺负他而已。
之前的宋宁与此时的宋宁交叠在一起,郑迟头疼不已,他这小师弟总归不似上一世那般单纯无害了。
感慨了一下,郑迟开解道:“你师兄不如你,你多体谅他一些,不要给他添麻烦。若是可以,尽量与他亲厚一些,毕竟他才是你嫡亲的师兄。”
郑迟觉得自己表述的很委婉也很清楚,希望宋宁能听进去自己的劝,往后少为难他些。
这样想着,郑迟心情又美好了起来。
小师弟的头还是想以前一样好摸,软软的,瞧着就够招人喜欢的了。
郑迟又与宋宁说了些修炼上的事 让他不懂就来问自己,看着时辰真的不早了才让宋宁离开。
而他自己也回了房间将宁哲辰从凳子上拖到床上盖了被子。
而他自己就在一旁稍微对凑了一晚。
三日的路程,宁哲辰就醉了两日,最后一日才悠悠转醒了过来,若不是郑迟拦着,他还想再喝上一喝。
所有弟子都站在甲板之上,看着云舟自云端缓缓的降了下去,落在了崖周山之外。
瞧着通天之高的峰顶,所有弟子心潮澎湃,所想所念不过是一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