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五小姐掉水里了!”
夜半,户部侍郎木正德府里突得响起呼救之声。
那一声声的惨叫,凌厉,刺耳,绝望,令人不由得想起屠夫刀下的猪羊。
待到闻讯赶来的下人们七手八脚的把落水的五小姐捞上了岸时,人已经是气若游丝,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被喧闹声吵醒的主子们一听到五小姐落水了,心中都是又惊又怒。
这些主子们,除了二少爷木明俊外,个个都是嘴上骂骂咧咧不止,随便套了件衣裳,让下人引着路,到了后院西厢房。
“咳咳咳,什么味儿这么难闻?”木正德的夫人王氏一进屋就拼命叫唤。
一个下人躬身回答道:“回夫人,这几日回南天,五小姐这边还没有用炭去过湿,有些发霉了。”
王氏一听,皱着眉头走到门外头去了,嘴里还念叨着:“倒霉,晦气。”
家主木正德瞪大了双眼,胡子气得直抖,指着昏迷不醒的五小姐说:“这怎么回事?”
一屋子下人也不敢答话,只有五小姐的贴身丫鬟书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夫怎么还不来啊?”
木正德见书莲不回他话,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个物件就往书莲身上砸去。
书莲被他狠狠砸了一下,闷哼了一声,倒是不哭了。
就见书莲红着双眼猛一抬头,盯着旁边一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姐都睡下了,三小姐差红梅过来说有急事,约在莲池旁,还不许我跟着一起去。我久等等不着,就寻了过去,谁想到就看见小姐落了水。”
此话一出,是什么意思,连个傻子也能听得明白。
那三小姐一听,冲着书莲大声嚷嚷:“你胡说什么!与我何干?你个贱婢怎敢污蔑主子!”
木正德一听,看了一眼女儿木明芳。
入夜了以后,除了几个值守的小厮丫鬟,众人皆是宽衣睡了。
此刻自己的好女儿却是满头珠翠,衣衫整洁,哪里像是睡了的样子。
木正德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了巴掌,在空中撑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下了。
“胡闹啊,胡闹。”木正德指着木明芳的鼻子骂道。
“这圣上刚赐下大婚,新娘子就落了水快死了,你是想我们一家子都陪葬吗?”
木明芳被骂,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王氏在门口听见,慌忙跑进来护住木明芳,掐了一把木正德:“你为了那个小蹄子骂自己的亲闺女,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木正德看看王氏,心中一阵烦躁:“惟清也是我的女儿。”
“哼!”王氏冷哼一声。“你看那个小蹄子哪里像你了?她那个娘,夜夜做新娘,天晓得是哪家的野种。”
“够了!”木正德最不喜欢别人说木惟清她娘的不是。
“我知道你们母女是为了什么。”木正德叹了口气。
“那于家有多少王公贵胄想把女儿嫁进去。明芳人长得虽美,却不机灵。你们天天就想着攀高枝。可是那于瀚城能当上宰相,你以为是好相与的吗?“
正说话间,下人请着大夫赶了过来。
木正德赶紧把大夫让了进去。
“李大夫,老五现在是圣上亲自赐婚,你可千万要保住她,要不我们一家老小都完蛋。”
李大夫略一回礼,说道:“木大人,老夫定当尽力。您放心,今夜的事老夫不会说出去的。”
木正德听到李大夫这么说,便让木家众人都回去休息。
临走时,木明俊看了看面色煞白的木惟清,站在书莲旁边悄悄说了句:“有什么急用的,赶紧来找我。”
书莲抬头看了看众人急匆匆散去的身影,轻轻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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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馐楼二楼临街的雅间里,于睿卿正等着几个好友来品茶。
桌上放了七八样精致的点心,于睿卿一个人吃得高兴,转眼间的功夫去掉了一大半。
于睿卿伸长了脖子,一双眼不停朝下面望。
这刚入春,从各地赶来的商贩们就都挤进了金陵城里,路两边摆满了摊头,人多,马车也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睿卿啊,怎么又是甜点心?能不能来点别的啊。”一身短打扮的杨勇志爬上楼来,看见桌上的甜点心,恨不得调头就逃。
这杨勇志刚想逃走,就被紧跟在后的杨咏茗堵在了门口,进退不得,只好坐了下来。
女扮男装的杨咏茗大大咧咧坐了下来,捻起一块玫瑰糕扔进了嘴里:“睿卿哥,太甜了,给我来碗茶。”
于睿卿给两人倒上茶,掸了掸袖子,调侃杨咏茗:“怎么今日穿的男装?你也知道整日跟着我们这些男人厮混在一起有损清誉么?”
杨咏茗一口气喝了一碗茶,不解渴,又把杨勇志的那碗拿过来喝掉。
喝完了,她擦擦嘴,说:“今天来了一队胡商,带了几匹好马来。我磨了好久才让我哥给我买了两匹。女装骑马不方便,我就穿了男装。”
这杨勇志被抢了茶碗,没有水喝,吃食又都是甜的,感觉委屈极了。
杨勇志正要抗|议,那店小二噔噔噔窜上了二楼,手里端着一小盆吃食,嬉笑着说道:“这是用新上的笋尖做的鸡髓笋,掌柜的说送给几位爷尝尝鲜。”
于睿卿也不在意,倒是杨勇志看见这鸡髓笋,拿起筷子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嗯,好吃,鲜。”杨勇志嘴里塞满了鸡髓笋,含糊不清地说。
“睿卿,还是你会享受。这金陵城还有哪家的东西能跟万馐楼比。”
这杨勇志吃得满嘴流油,杨咏茗看见了,朝于睿卿那边挤了挤,恨不得从来不认识这个哥哥。
“睿卿哥,怎么今日就我们三个吗?柳朋兴不来吗?”杨咏茗问道。
于睿卿拿起一块桂花糕,掰成两半,把一半放进嘴里。“不知道啊。我约了他来着。”
正说着,就听见极响的脚步声上了楼,让人感觉地板都在晃。
“睿卿啊!出事了。”楼梯口转出来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文弱男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杨勇志和杨咏茗异口同声问道。
“听说睿卿的赐婚对象,那个木家的五小姐跳湖了!”